第59章 人肉盾牌

赵卫国的惨叫声像把钝刀子,一下子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郭春海勒住马缰,看见远处树丛剧烈晃动,惊起一群松鸦。

"活该!"二愣子往雪地里啐了一口,"让这孙子糟践猎狗!"

乌娜吉怀里的雪达犬突然挣扎起来,发出微弱的呜咽。少女轻抚它耳朵:"黑珍珠也听见了..."

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带着明显的哭腔。托罗布皱眉望向声源:"要不要..."

郭春海己经调转马头。他想起重生前见过的太多林场事故——城里来的愣头青,往往死得最难看。

五人催马穿过灌木丛。黑箭跑在最前面,却反常地放慢速度,耳朵紧贴脑后。郭春海拇指拨开五六半的保险,雪光映在准星上泛着冷光。

林间空地上的景象让所有人勒紧了缰绳。

赵卫国瘫坐在一棵倒木旁,将校呢大衣被撕成布条,右臂三道爪痕深可见骨。

他的卷发同伴更惨——滑雪衫后背完全撕裂,的皮肤上布满血道子,正手脚并用往树上爬。

而那个罪魁祸首就蹲在五步外的岩石上。

郭春海呼吸一滞。这头猞猁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蹲坐时肩高近一米,灰褐色的毛皮下肌肉轮廓分明。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虹膜中央,瞳孔缩成两道漆黑的细线,冰冷得不像活物。

"救...救命!"赵卫国看见众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开枪啊!打死它!"

猞猁的耳朵转动了一下,但身形未动。郭春海缓缓抬起枪口,却发现那畜生巧妙地将自己置于赵卫国和枪线之间。任何子弹都会先穿过人体才能击中它。

"散开。"郭春海低声道,"托罗布左翼,二愣子右翼。"

猞猁突然动了。

它轻盈地跃下岩石,却不是扑向猎物,而是绕着赵卫国缓缓踱步,就像猫戏弄垂死的老鼠。随着猎人们的移动,它始终调整角度,把赵卫国当作肉盾挡在枪口前。

"操!"二愣子额头冒汗,"这畜生成精了?"

乌娜吉突然下马,从马鞍袋掏出个皮囊。她倒出把暗红色粉末抹在箭头上——是改良过的"熊见愁"。少女张弓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鹿角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丫头别!"托罗布急道,"那玩意儿对猞猁..."

箭己离弦。猞猁闪电般侧跳,箭矢深深扎进赵卫国耳畔的树干。粉末爆散开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辛辣味。

这招奏效了。猞猁连打两个喷嚏,本能地后撤几步。郭春海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赵卫国衣领,猛地往后拖。

"砰!"

乌娜吉的五六半响了。子弹擦着猞猁头顶飞过,打落一蓬松针。那畜生竟不退缩,反而趁郭春海救人的空档猛扑上来!

郭春海闻到了腐肉和松脂混合的恶臭。他单膝跪地,枪托死死抵在肩窝。猞猁的利爪离他面门不到三尺时,三把五六半同时开火。

"哒哒哒!"

子弹打在猞猁周围的雪地上,激起一串雪浪。那畜生终于退缩了,几个起落蹿上岩壁,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那眼神让郭春海后脊发凉——不像是野兽的惊恐,倒像是...嘲讽?

"追啊!"赵卫国突然尖叫,"它要跑了!"

没人理他。郭春海检查了下弹匣,还剩西发。猞猁己经消失在岩壁上方,现在追上去只会陷入它的主场。

卷发青年从树上滑下来,裤子湿了一大片:"多...多谢同志们..."

"谢个屁!"赵卫国挣扎着站起来,指着岩壁破口大骂,"那可是猞猁!一张皮顶你们半年工分!就这么放跑了?"

乌娜吉正在给黑珍珠喂水,闻言抬头冷冷道:"刚才是谁在喊救命?"

赵卫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夺过同伴的小口径步枪:"我非要..."

"咔嗒。"

郭春海的五六半顶在了他后心。声音比北极风还冷:"枪,放下。"

空气凝固了。赵卫国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却不敢回头。最终还是托罗布打破沉默:"先包扎吧,伤口感染了得截肢。"

回程时多了两个伤员。赵卫国的右臂用撕碎的大衣草草包扎,每走几步就哼哼唧唧。他的同伴更惨,后背伤口不断渗血,只能趴在马背上。

"春海哥。"乌娜吉悄悄靠过来,手里捏着个东西,"你看。"

那是几根灰褐色毛发,根部带着皮屑——是从岩缝里勾出来的。郭春海对着阳光细看,发现毛干上有不正常的蓝色反光。

"炸药残留。"他低声道,"那畜生真吃蜡纸。"

乌娜吉忧心忡忡地望向岩壁方向:"它还会回来吗?"

郭春海没有回答。重生前的记忆里,这头猞猁最后是触电死的。但现在它尝到了人血的味道,事情就不好说了。

赵卫国突然在后面嚷嚷:"喂!你们老金沟有没有电话?我要给我爸..."

"没有。"二愣子头也不回,"有也不给你用。"

路过早上的战场时,雪地上只剩一滩冻结的血迹。那条被赵卫国打死的雪达犬不见了,只留下拖拽的痕迹通向灌木丛。

"猞猁拖走的。"托罗布检查痕迹,"这畜生...连同类都吃。"

乌娜吉把黑珍珠裹得更紧了些。郭春海注意到少女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

日落时分,他们遇见了那只白化松鸦。这次它落在更低的树枝上,歪头看着马队经过。赵卫国突然举起小口径步枪,却被郭春海一把按下枪管。

"那是山神的信使。"乌娜吉声音像结了冰,"打了要遭报应。"

赵卫国嗤笑一声,却也没再坚持。

他的目光在众人背着的五六半上打转,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郭春海摸了摸空荡荡的弹匣包。

明天得去找阿坦布补充弹药,还要想办法处理这两个麻烦精。

远处的山脊线上,一抹灰影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头猞猁正在高处俯瞰着他们,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缕夕阳,像两团跳动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