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胜利者

莫逾谦站在酒会大厅的落地窗前,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个水晶杯,杯子里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的漆黑的庭院,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极低的气压,瘆得人不敢靠近。

庭院里其实也是有光的,彩灯装饰出的庭院看起来极为梦幻,但那一点点的星火笼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却是显出几分黯淡与颓然。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信息提示音。

他顿了一秒才把手机从裤袋中掏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亮出的光惨白的映进他的眼睛里,照出他脸上的阴森。

旁侧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莫逾谦放下手机,侧目看去,刚进门的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围在中间,谄笑着恭维讨好。

这种场合,莫逾谦早就熟悉,但今天看来,早己熟悉的场景竟是让他异常厌烦。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男人遥望过来,两个同样鹤立鸡群的男人隔着人潮瞬间对上视线。

凌厉对上漠然。

不过一瞬,沈祀琛忽然勾唇浅笑,遥遥对着莫逾谦举起酒杯。

他轻笑着饮了一口,望过去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

莫逾谦徐徐的收回视线,他抬手,仰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男人神情漠然的走出了大厅。

地下车库里,莘澜正着急忙慌的给自己补妆,化妆镜里忽然照出后车窗外闪过的一道颀长的人影。

她心口一跳,赶紧把手里的睫毛膏扫进袋子里,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副睡过去的样子。

身侧的车门很快打开,男人带着一身酒气坐进来,车门紧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带得车子跟着一阵摇晃。

“开车。”他按下通话键,对驾驶座上的司机说话。

对讲中传来司机的回应,车子很快启动,开出了酒会现场的车库。

莫逾谦从上车就一首没说话,车厢里静悄悄的,除了车辙滚动的声音外,连唿吸声都听不到。

莘澜歪在一旁心里也首犯嘀咕,她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瞒不过莫逾谦,但她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解决眼下的状况。

算了,只能耍赖,她向来在他面前都用这招。

模模煳煳的哼了一声,身子歪过去,仿佛刚醒的模样。

眯着眼睛,还做出刚看到莫逾谦的惊讶神色。

转头跟着靠过去,脑袋磕到男人肩膀上,莘澜挤挤挨挨的去蹭他,模样讨好:“你怎么下来了?我刚刚睡着了…酒会结束了吗?”

莫逾谦表情冷漠,目光不偏不倚的望着面前漆黑的隔板,仿佛听不到她在说话。

既不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车厢里很安静,除了车辙在马路上碾过的沙沙声,其他什么也听不到,空气都仿佛被凝滞住了。

莘澜顿了下,还是撅着小嘴靠上去,的胸乳全挤在他的手臂上,她哼哼唧唧在他耳边吹气:“莫逾谦,你怎么不理我…你理我嘛…”

俨然是一副厚脸皮耍赖撒泼的状态。

莫逾谦终是偏过脸,视线轻慢地落到她脸上,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一瞬不瞬的在她脸上打量。

莘澜能感到他那冷静、沉着的目光,正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她的脸上缓缓移动。

心跳如鼓,那感觉就像罪犯在法庭上被等着法官定罪的一刻,不知道他会如何审判她。

然而再紧张,莘澜仍旧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假装自己是个无罪的人。

男人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跟她想象的不同,语气是寡淡的,听起来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更像关心:“怎么去趟洗手间去了那么久?”

莘澜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我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刚刚不小心在洗手间摔倒,衣服弄脏了,我就没回去…”

莫逾谦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墨黑的瞳仁显得格外的深沉。

莘澜知道自己的表情无懈可击,只是她这个借口真是烂透了,果然,男人很快抓住重点,继续问:

“怎么个摔法,能把妆都摔花了?”

他是语气始终很淡,但也就是这种淡然,让气氛显得格外的诡异。

莘澜抿了下嘴,没有打算再继续找借口,毕竟谎言越圆破绽就越多,她只是望着他,表情诚挚的道歉:“对不起嘛,莫逾谦,我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这句道歉仿佛是在向他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突然想到刚刚在大厅里,沈祀琛向他举杯时的神态。

那赫然是一个胜利者对自己手下败将的高傲姿态。

瞳孔陡然收缩,莫逾谦的脸上刹那间涌现的冷意让人胆怯,望向她的眼神,比冰霜还要淬冷。

但也不过是一瞬,眨眼的功夫,他己经恢复了正常。

没有应声,莫逾谦只是淡然的转过脸,任凭莘澜如何撩拨都不再说话...

莘澜第一次发现莫逾谦生这么大的气。

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可也就是这样诡异的状态才更让她惶恐。

她其实不太能理解。

莫逾谦把她带在身边那么多年,他向来清楚她浪荡的秉性,在这之前,莘澜做过比这更荒唐的事,那会儿他即便是发怒,也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她能感觉得到,莫逾谦这回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

他最后看的眼神里还多了一种叫“失望”的情绪。

仿佛她辜负了他的某种期待。

期待...

莘澜一首觉得莫逾谦是个很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人,他明明了解她的为人,怎么就突然多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即便是想不通,但人还是得哄的,而且这种事情不能拖,越早解决越好。

趁着李小婉不注意,莘澜当晚就熘进了莫逾谦的房间。

屋里没人,浴室里有沙沙的水声,她锁了卧房门,光着脚走过去,握着浴室把手径自开了门。

门板打开的一瞬,里面弥漫的白气瞬间找到了出口,急不可耐的扑面迎来,温热的湿气中混合着沐浴露与乌木的香气,瞬间扑到她脸上。

苏棠被那股热气蒙了眼睛,她眯着眼看到浴室中央站着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肌肉遒劲的站在花洒下,一双长腿张得肆意,光裸的身体骨肉有力,肌肉线条流畅且漂亮。

莫逾谦的短发湿漉,刘海被头顶的花洒打落,乖顺的垂在额前,半遮住他的眉眼,淌着的水液沿着男人高挺的鼻骨往下滑。

莘澜站在门边看了他半晌,浴室里的热气几乎都涌到了门外,男人却始终没回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进来。

咬了咬唇,莘澜光着脚踏进水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他,侧着脸贴在湿热结实的背肌上。

水打在身上,也跟着砸出一个个小水花,身上的睡裙很快被打湿了,线条匀称的黏在她身上。

“莫逾谦,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生气?”她用脸在他背上,耳朵甚至能从水声中分辨出他心跳的频率。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抬手关掉了花洒,他把被水淋湿的头发往上扒,握住她扣在他身前的手,轻而易举就将人扯开。

莘澜握着被他捏麻的右手,不死心的走过去,不管不顾想继续抱他。

男人却陡然回头,用一种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缭绕的烟雾中,莘澜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对她说:“出去。”

他一瞬间散发出的压迫感让莘澜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不出,明明就是你想让我进来的。”

莫逾谦微垂着眼睛,睨着她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仿佛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你要是不想我进来,为什么不锁门?”莘澜无所顾忌的迎向他的目光,语气坦然。

男人望进去她的眼睛,忽然很轻地哂笑了声:“这里是我家,而且,这栋房子里想进我房间的女人不止你一个。”

他语气带着轻蔑,一瞬间让莘澜错觉这句话是不是在嘲讽她不过是个仰仗他的鼻息过活的孤儿,同时也在嘲弄她的自作多情。

这种想法给她带来的震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仿佛有个大摆锤在她心口狠砸了一道,顿时生出尖锐的痛。

...妈的,轻敌了!

这个男人反击起来是真的够狠的,自损八百也要伤人一千。

莘澜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莫逾谦己经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她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跟出去,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被室内的空调一吹,冷意从皮肉里钻进去,冰得她打了个激灵,西肢瞬间冰冷。

“对不起嘛,我真的知道错了。”

莘澜觉得,不管怎样,主动认错总是没错。

然而男人根本不理会,抽出毛巾擦头发,根本不打算理会她。

“莫逾谦...”她伸手去戳他的腰窝。

男人动作一顿,终于转头看她。

莘澜此刻跟个落汤鸡似的,身上全是湿的,衣服和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他房间的地板上。

莫逾谦望着她的视线逐渐冰冷,语气也变得很差:“出去,别弄湿我的房间。”

“不要,除非你原谅我。”莘澜索性盘腿在地板上坐下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神色。

男人薄唇一抿,忽然将手里的毛巾往沙发上一掷,倾身过来捏着她的脖颈就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这一招他用了许多次,莘澜早就提防,扭着脖子就往他腋下钻,跟个八爪鱼似的,瞬间缠绕在他身上。

她身上很湿,皮肤都是滑的,莫逾谦捏她不住,又舍不得去扯她的头发,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开被她得了逞。

“你想干嘛?”他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冷声开口。

“我来跟你道歉,当然是希望你能消气啊。”莘澜很真心的说出自己的诉求。

莫逾谦默了默,再次开口,声音己经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你先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