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间里,一片死寂。
陆鸣深躺在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肺都快要炸了。
后背火辣辣地疼,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痛处,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后背,黏糊糊地,慢慢地往下流。
是血。
他小心翼翼地将汐儿从自己背上挪下来。
让她平躺在相对干净一点的地面上,那是他之前从角落里拖出来的唯一一块破旧帆布。
汐儿依旧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嘴唇甚至都没有一点血色。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后背的衣服己经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撕开时一阵钻心的痛。
只是皮外伤,但失血和疼痛让他非常虚弱,头也有些晕。
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后,陆鸣深极其小心地爬到储藏间的通风口。
在那扇窗户旁,观察外面的情况。
窗户很高,也很小,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他费了点力气,才勉强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月光惨淡。
整个校园,都笼罩在寂静之中。
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更没有……人的声音。
仿佛所有生命都己消失。
之前校园里那些因为“虚空裂隙”能量逸散而变得有些怪异的植物,现在……好像都蔫了?
失去了所有生机。
远处,实验楼的方向,那股曾经让他心悸的能量波动,似乎……也平息了?
还是说,那场所谓的“脉冲净化”,真的“清理”掉了很多东西?
也包括那些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危险?
陆鸣深不敢确定。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和汐儿,能不能撑到天亮。
他回到汐儿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她的情况。
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她就像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程序,彻底停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陆鸣深从口袋里掏出那几颗从老槐树下得到的晶石。
他试着,将其中一颗石头,轻轻放在汐儿的额头上,期待着奇迹。
又试着,将石头握在自己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握汐儿的手,试图传递一点什么。
希望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哪怕……只是一点点反应也好。
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但,什么都没有。
透明的石头,依旧是透明的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汐儿,依旧是沉睡的汐儿。
陆鸣深心中那股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拿出手机。
屏幕己经彻底黑了,按什么键都没反应,成了一块废铁。
汐儿之前传输给他的那些关于“B计划”和“灰鸦”的加密数据,他根本看不了。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脑子里一片混乱。
“灰鸦……”
汐儿最后那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挥之不去。
地下据点墙壁上那个诡异的乌鸦符号。
李明日记里提到的“穿着奇怪黑色制服的人”。
维修通道里那些新出现的箭头标记,和那些包装袋。
还有天文台里那些“第三方”。
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神秘的,代号“灰鸦”的组织!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隐藏在暗处,窥视着一切。
为什么要进行那个可怕的“B计划”?目的是什么?
他们和“虚空裂隙”,和校园里这些层出不穷的怪物,又有什么关系?
学校呢?
校方对这一切,是真的毫不知情,任由事态恶化?
还是……他们在刻意隐瞒什么?
甚至……本身就是参与者之一?
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在他脑子里越缠越紧,让他头痛欲裂。
而他现在,孤身一人,手无寸铁。
甚至……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后背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饥饿感,开始不断地折磨他的胃。
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也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水。
不然,不等那些怪物再次找上门,他自己就先垮了,那还谈什么唤醒汐儿。
他强打起精神,开始在这个储藏间里翻找起来。
这里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零件、积满灰尘的破旧纸箱、还有一些散了架的桌椅板凳。
大部分东西都己经腐朽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用途,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有些失望,心中也有些焦躁。
就在他准备放弃,打算冒险出去碰碰运气的时候。
他的脚,好像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看到那是一个被塞在几个破纸箱下面,几乎被灰尘完全掩盖的……老旧铁皮文件柜。
柜门上,还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小锁,看起来很多年没人碰过了。
陆鸣深心中一动。
这种地方,这种年代的,被遗忘的文件柜,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用那根己经有些变形的铁棍,费了点力气,将那把小锁撬开。
打开柜门,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柜子里面,大部分是空的,积了厚厚一层灰。
只有最下面一层,孤零零地放着几本厚厚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的……颜色发暗的旧资料夹。
资料夹的封面上,用己经褪色的钢笔字,写着一些陆鸣深看不太懂的东西。
《校园内不明物理现象观测记录及初步推测(1978年内部资料)》。
《后山区域情况摸底(草稿)》。
还有一本,没有标题,只有一个用己经干涸发黑的红色印泥盖上去的、图案模糊不清的陈旧印章。
陆鸣深拿起那本没有标题的资料夹。
入手,有些沉。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把那些脆弱的纸张弄坏。
里面,是一沓泛黄的、边缘己经残破不堪的工程图纸。
还有一些手写的、密密麻麻的……他完全看不懂的实验数据记录。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
但其中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上,用己经变成褐色的红色墨水笔,特别标注出了三个极为显眼的点。
一个点,在实验楼。
一个点,在后山老槐树。
还有一个点……赫然就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天文台!
而在这三个点的交汇处,有人用笔,重重地画着一个极其潦草的图案——
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