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希望的望

浓稠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仿佛跌入深海,又仿佛到了宇宙的最深处。无论如何呼喊,都不会有一丝回应。

又是这个梦。

沈妄在梦中叹了口气,正准备静静地等着这个梦的过去,一阵闹铃响了起来,奇怪,他没定什么闹铃啊。

沈妄睁开眼睛,他正趴在一张看起来斑驳不堪的大圆桌前,桌子中央立着一尊花纹繁杂的座钟。

这是哪?

还是梦?

除他之外,还有九个衣着各异的人已经陆续醒了过来。

众人诧异地对望,一时没有人开口。

“早安,九位。”山羊头突兀的开口将这诡异的氛围打破,变得更加诡异起来,“很高兴在此和你们见面,你们已经沉睡了十二个小时了。”

在只有头顶孤悬的钨丝灯发出的颤颤巍巍的光照下,沈妄这才细细观察起这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山羊头。

他的面具仿佛真的是用山羊头做成的,很多毛发发黄发黑,双眼部分被掏空,露出了他狡黠的目光。

他的身上,也散发着独属于山羊的膻腥味,同时,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一个花臂男人率先张了口:“你……是谁?”

“相信你们都有这个疑问,那我就跟九位介绍一下。”山羊头显得有些兴高采烈,好似即将登台演出的演员。

九位?沈妄又数了一遍,怎么看这个圆桌前也坐着十个人,这个山羊头为什么总是强调有九个人呢?

还有,这个房间显然没有门,他们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将门做成了什么可以隐藏的机关?

“不必跟我们介绍了。”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我劝你早点停止自已的行为,我怀疑你拘禁我们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构成了「非法拘禁罪」,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会形成对你不利的证词。”

沈妄顺着声音望去,从她的衣着和言语上可以看出,她从事着与法律相关的工作,极有可能是个律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理有据地分析,并非常人所能及,但令沈妄有些诧异的是,他总感觉有些面熟。

不光是这个冷静的女人,还有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不断摸索着自已手中黑色荆棘状戒指的清秀男人,他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没等他思索出到底从哪见过这些人的时候,众人的情绪开始躁动起来,那个有着花臂,像是什么黑帮出身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地骂道:“粉肠!我劝你识相点,你可能不知道惹了我是什么后果,会要了你的命的。”

众人认为此时确实需要一个领头的“刺头”,因此没有人阻拦他。

但沈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是绑架求财,恐怕山羊头下一秒就要杀鸡儆猴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鸡”并不是花臂男人,而是坐在他斜侧面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极为古怪,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微笑,好似做着什么美梦似的。并且沈妄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认识他。

山羊头将手掌缓缓放在了年轻人的后脑勺上。

“等一…”沈妄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闷响,他的头颅居然撞了个粉碎。伴随着遥远钟声一起的,是沈妄脑中一声急促的耳鸣。

山羊头缓缓开口:“九位,看来你们都安静下来了。”

“下面我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人羊……”听了人羊的一番造神论,沈妄只觉更加荒诞了,现下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外国电影里那样的惊悚游戏一样,再加上什么破烂宗教那一套,要不是造的是女娲,而不是什么上帝,沈妄真的要觉得他闯进了什么恐怖求生流的片场。

恐怕这个什么人羊是个疯子,而现在唯一可以自救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但一个只凭手掌就能将人头颅击碎的人,只怕他们几个一起上都制服不了。更何况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么说谎者游戏正式开始”

众人没有注意到这场简短的对话,一分钟时间已到,人羊却开始让众人抽取身份牌:“若是抽到说谎者则必须说谎。”

沈妄翻开身份牌,上面赫然印着说谎者几个大字。不知为何,他反倒松了口气。来这之前的一天,他在医院检查出来了脑瘤。医生说做手术的话治愈率不高,建议保守治疗。恐怕只有三个月的活头了。

既然如此,要是输了死就死吧。

从那位叫甜甜的女孩开始,众人开始讲述自已的故事。

期间沈妄一直感觉有些违和,第一是名字都可以撒谎的话,他们都是陌生人又怎么看得出来,另外比名字更加可以撒谎的地方是年龄,如果他在年龄上稍微虚报了一岁,这样的撒谎也能被看出来吗?

第二是众人明明生活在不同的地区,他们的故事却总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一起。

“到你了,靓仔。”这个称呼有些调戏人的滋味,但乔家劲的眼神纯洁极了,颇有种实话实说的感觉,不过确实,沈妄有一副极好的面容,再加上一头微卷的白发,如果只看他一个人,众人还以为误入什么选秀现场了。沈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我叫沈望,希望的望,宁夏人,是一名工商管理专业的大学生,来这之前,我刚从会所回到公寓,到公寓倒头就睡了,醒来就在这了。”

“就这些?”

比起其他人,沈妄的介绍着实更少了。“小子,这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学吧。”

“是的,但我前不久检查出了「脑瘤」,所以办理退学了。”他说这话时,就像是在谈论与他无关人士的生死,就像什么冰冷的仪器。

众人心中有些同情,但更多的是犹疑,真的有人如此不在意生死吗?还是这只是他的伪装,又或者他在这上面说了谎?并且众人来这之前不是意外就是袭击,都是晕过去了,只有沈妄是在家睡觉,睡觉时如果遇上人把他劫走难道不会醒吗?

“他…他在说谎!哪有人快死了还这么淡定的!?”肖冉叫道,李警官拦住她,虽然确实有些疑问,但撒这样的谎未免太不值当了,毕竟如果还有什么别的疑点,大家投他时的罪恶感会大大减轻。

“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这些地方都发生了地震,只有他是「睡着了」。”韩一墨说道。

“别说了,该下一个了。”不知为何,甜甜见到沈望总感觉亲切,就像是看到邻家弟弟一样,所以尽可能地替他解解围。

“我叫齐夏,是一个职业骗子……”

到了最后的讨论时间,众人开始纷纷站队,按照规则来说,说谎者已经赢了,无论如何他们的票数也不可能统一。

「不可能统一」,沈妄思索着,这游戏一开始很像狼人杀,平民把狼人投走则平民赢,反之则狼人胜,但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差别就是说谎者必须统一投票,而狼人杀只需要票多者淘汰出局,如果也按照统一投票来玩狼人杀的话,那么狼人胜利实在是过于容易了一些。

并且大多数人都是以地震为结尾来到这儿,如果前提是大家都没有在地震这个方面说谎的话,那么这个游戏的组织者究竟是如何在那么大规模的地震下将他们救回来再聚集在一起的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都已经死了…”

“白毛仔,你说什么?什么叫做我们都「死了」?”沈妄这才发觉他将自已的思考竟然喃喃自语说了出来,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茫然,只有身旁的齐夏猛得一怔,“原来如此…”

“喂,我还想再要一张纸。”

山羊头像是没听清,竟然又问了一遍,姿态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沉默了一下,就又给了他一张,众人不解,肖冉明显不耐烦了:“喂,白头发的那个,我说你们两个不会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但沈妄没有抬头,他凝视着齐夏手中的草稿,即使字迹潦草,有很多跳步,但他却意外地明白了他在算些什么,“你…你在算大家呼吸的空气?”

齐夏没想到会有人能跟上自已的思路,笔微微一顿,“我希望我的猜想是错的。”

“「54」和「49」”众人只听沈妄忽然蹦出两个数字,更显得迷惘了。然而齐夏听到这两个数字时面色唰的白了,他颤抖着手拿起自已的身份卡在众人面前缓缓掀开。

听了齐夏的分析后,李警官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恐怕我们应该将所有的票数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样就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的眼神不禁向沈妄投去,众人了然,沈妄却讽刺地笑了一声“这游戏恐怕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