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陶酌跟他说她去到了他的高中时期,谢临瑾是半信半疑的。
21世纪还能有这种玄幻的事情发生?
他当她在做梦,只是梦境的真实让她对现实生活产生混淆。
但这下他信了。
因为他现在正站在她的高中门口。
住宿制的高中,一周才放学一次。
今天恰好是放学日,校门口停满了家长们的车,跟车展似的,骑着三轮车的小摊贩早早抢占了绝佳地理位置,就等着学生们放学,好好赚上一笔。
交警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吹着口哨指挥着校门口拥堵的交通。
熙熙攘攘似菜场。
放学铃声响起,三幢寂静伫立的教学楼登时沸腾,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如鸟兽散,浪一般地涌下楼,再向校门口涌来。
坐在车里玩手机的家长们听到声响,一些开门下车,仰着脖子站在路边寻找自己的孩子,剩下的那些只是把车窗降了降,等孩子自己找过来。
校门口的家长挤成一团,谢临瑾不知道被谁搡了一下,脚下踉跄。
等他再次站定,抬起视线,看见陶酌跟一个女生谈笑风生地走出校门,从他身旁经过,还带过了一阵风。
很香。
她扎着高马尾,身上的蓝白校服宽宽松松的,背了一个红色的书包。
女生问陶酌:“你爸妈今天来接你吗?”
陶酌摇头,“不接,我妈去邻市一所大学出差了,我爸带学生去外地艺考了。”
女生“啊”了一声,“那你这个周末一个人在家?”
“我去我爷爷家住。”
女生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轿车,“我妈到了,我先走了。”
“拜拜。”陶酌招手同女生告别,目送女生的身影上了车后,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谢临瑾在斟酌之下,咽下了“小酒”这个称呼,自己现在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喊得太过亲密会吓跑她。
“陶酌。”
听到声音,陶酌回头寻找,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人群里最高最帅的那个男生身上。
气质鹤然,眉目疏朗。不可多得的帅哥。
陶酌看呆了,眨了眨眼睛,没让自己的花痴太过明显,用食指指着自己,“叫我吗?”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谢临瑾想起初见的那天,她在电梯里也是这样指着自己问他:“问我吗?”
他忽然起了捉弄的玩心,回她:“我在叫鬼。”
好吧。
十六岁的陶酌瘪了瘪嘴,低低地“哦”了一声,拉着书包的背带,走了。
走了?
谢临瑾瞪大眼睛,这就走了?
“陶酌!”他再次出声喊她,音量提高了一些,周边的一些家长闻声望了过来。
陶酌再次张望,又一次把目光落了回来,又拉着书包的背带,走了回来,跟他确认:“你是在叫我吧?”
“是。”不逗她了,谢临瑾坦然认下了。
“哦。”陶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认识。
她牢记父母的嘱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眼前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于是问:“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谢临瑾觉得若是实话实说自己的身份,陶酌只会觉得他脑子进水,想了想,随口编了个自以为可信度很高的身份。
“我是你隔壁班的。”
陶酌突然皱起了眉,仔细回想隔壁班里的那些人的样貌,感觉没这号人。
高中生的生活乏善可陈,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学习挤压,一点点有趣的小事就能在他们的生活里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帅哥,他们不可能不会关注的。
陶酌不信,转身又要走,“哪个高中生会穿西装!”
谢临瑾低头一看,忘了这茬了。
陶酌开始慌了,这人胡编身份,可能真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她得赶快坐地铁去爷爷家。
她一路小跑去地铁站,刚刷了学生卡过了闸机,转头一看,那人又跟来了。
陶酌深吸一口气,步伐坚定地迈向他,言辞严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自以为气势很足,在谢临瑾看来,不过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谢临瑾说:“我也坐这班地铁。”
陶酌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吗?
下了地铁,还要再步行十五分钟才能到爷爷家。
陶酌戴着耳机,听着歌,沿路去往爷爷家。
被跟踪的怪异感又一次从心底漫了出来,陶酌转头,发现他就站在不远处。
慌乱之下,陶酌拔腿就跑。
跑了一段路,陶酌气喘吁吁,没力气再跑,闪身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她买了瓶冰水,放在柜台等店员结账时,发现那人也走了进来,顿时警铃大作。
顺路也不能顺成这个样子吧?
扫完码陶酌又要走,小臂被人捉住,陶酌不太意外,努力按捺心头的不平静,佯装镇定,“干什么?”
谢临瑾觉得还是跟她说实话吧,“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
陶酌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半天后吐出一句:“你没病吧?”
“我知道你。”谢临瑾说,“本来你要参加音乐学院附中的小艺考,但你父母不放心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开他们去外地求学,所以你在本地念了初高中。”
谢临瑾往前迈了一步,“你想考音乐学院,后来你也考上了,还念了研究生,梦想成真成了一名艺术家。”
“真的?我真考上了?”陶酌高二了,再过几个月她也要开始备战艺考了,学音乐的学生那么多,能考上音乐院校最高学府的是凤毛麟角,她很担心,没有十足的把握。
“考上了。”
他的语气笃定,陶酌咧着嘴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安心,也不觉得眼前这位是个坏人了。
“钢琴系吗?”陶酌问。
谢临瑾沉默了一霎,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对,钢琴系。”
还是不要告诉她,她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作曲专业吧。
陶酌从他的沉默里品出了不对劲,“我是不是没考上钢琴系啊?”
几秒的沉默后,他说:“没有,你考上了。”
“不用骗我。”陶酌早就看开了,“我爸跟我说过了,说我跟钢琴系还差了一节距离,劝我要么放弃名校,要么换专业去念作曲。我是不是考上了作曲系啊?”
谢临瑾只好承认:“嗯,你考上作曲系了。”
“那也很棒。”陶酌又开心了,“作曲也挺好的,我可真棒。”
“你……不伤心吗?”谢临瑾试探地问。
“伤心什么?”陶酌不解,“大人们都说努力就会有收获,要我说这个世界多的是努力没收获的事,与其劝人一味地埋头努力,不如教别人接受努力过后的不可得。”
陶酌说得有点累了,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这可能就是命运的指引吧,指引我为作曲事业添砖添瓦!那我最后做了什么工作?”
“在管弦乐团当作曲家。”
“听起来很酷。”陶酌得意洋洋,“没想到我以后这么厉害。”
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我夸奖:“陶酌你可太棒了。”
夸奖完自己,想起什么,陶酌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跟未来的我是什么关系?”
谢临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
陶酌看他欲言又止,“难道你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是。”
陶酌“哇”了一声,“我未来吃这么好!”
谢临瑾:“……”
陶酌突然害羞了,“那你追我还是我追你啊?我长得还行,应该是你追我吧。”
她的害羞只停留在脸上,说出来的话听不出一点害羞的意思。
见她警惕心放松,谢临瑾又开始逗她,“不是,你追的我,每天追在我后面跑。”
“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陶酌坚定地摇头,“你在骗我,我体育可差了,我怎么可能跑的动。”
好清奇的脑回路。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陶酌拿出一看,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我爷爷催我回家了。”陶酌说,“我们下次还会见面吗?到时候你可以跟我说说未来的我……和你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