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敬?
听到这个名字,陆渊眉头不由一皱。
这张二珂莫不是存心想给自已找不自在?
欧阳敬虽是御史大夫,口碑极佳,但陆渊太了解这类人的性子了。
要是让这种刚直的家伙掌控右相的位置,肯定回逮着张二珂这伙贪官不放。
而张二珂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一旦被触碰,反扑的力度必然是毁天灭地级别。
到那时,朝堂绝对会呈现一派混乱景象。
念及此处,陆渊眼中一亮。
如此,党系之争不就来了?
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晚唐的牛李党争,北宋的新旧党争,明代的东林党与阉党之争……
每一场党争,无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士族文官、外戚宦官、改革派与守旧派、清流与权臣……
各怀鬼胎的派系斗得昏天黑地。
而每次党争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整个国家被拖入泥潭,至死方休。
而现在,大夏忠臣与奸臣之间的对立,不正是历史的重演?
陆渊越想越觉得这是亡国的绝佳契机。
他眼神一闪,嘴角的笑意更浓。
原本还在想,小锆锆要是不在,亡国大计该怎么办。
现在倒好,反倒是给朕主动送上门来了。
只要自已稍加引导,再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朝堂必然在矛盾中撕裂。
到那时,上下失和、政令不通,朝廷内耗不断,离亡国的目标岂不又近了一步?
他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扫向张二珂,淡然开口,
“张卿,你举荐的欧阳卿倒是不错。”
“既然如此,朕就暂且让他暂代右相一职。”
“你二人共同担纲,你为主,他为辅,务必要尽快恢复朝堂运转。”
欧阳敬双手伏地,恭恭敬敬地叩首。
声音虽平稳,却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臣,领旨!”
“陛下天恩浩荡,臣必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话虽简短,但他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今日之事,分明就是陛下对我的考验!
而我,无论是此前明哲保身,还是直言敢谏,都会落入了陛下的眼中。
欧阳敬深吸一口气,只觉胸膛中充满了热血与斗志。
自古圣君贤臣相辅相成,臣今既得陛下倚重,我又怎能辜负此份厚恩?
朝堂动荡,奸佞横行,若无铁腕整肃,岂能振朝纲?
而今,虽暂时除去了奸相,但又换来了贪相。
陛下让我分担右相职责,岂不是委以重任、寄予厚望?
想到这,欧阳敬只觉得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陛下信任我,便是给我指路。
臣今既身在此位,便当为陛下分忧解难,绝不让贪官污吏再有可趁之机!
欧阳敬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陆渊。
只见其神色淡然,手指敲着扶手,似是在思索朝局,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这分明是统驭天下的气度!
一念至此,欧阳敬再度低下头,眼中更添一抹坚定。
陛下为大夏筹谋百年之计,臣身为陛下之臣,必当竭尽全力辅佐圣主,清理朝堂,铲除奸佞,扶持忠良。
让大夏重现盛世繁华!
从今日起,我欧阳敬必严明律已,以身作则,绝不徇私徇情!
为陛下清理奸佞、扶正朝纲,为大夏百姓重塑朗朗乾坤!
想到此,欧阳敬不由再度叩首,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所托,臣必不负!”
“臣愿誓死以报陛下恩德!”
殿中一众忠臣看在眼里,心中如同火焰点燃,五味杂陈。
“欧阳敬一步登天了!”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闪过这句话。
那些刚才不敢吭声的忠臣们,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名礼部侍郎紧抿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欧阳敬,手指都快捏出了汗。
“早知道方才也死谏几句,说不定现在高高在上的人就是我了!”
兵部侍郎不禁微微摇头,但随即心头涌上一阵激动,眼神也明亮了几分。
“看陛下如今的态度,显然是要大力整肃朝纲、重用忠良。”
“如果再有机会,老子非得拼命一搏!”
“这人前低调了那么多年,该为陛下效忠的时候,绝不能再错过了!”
几名官员暗暗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中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他们虽还跪伏在地,动作却有些微微变化。
有人挺直了脊背,有人握紧了拳头。
气氛之中,多了一层蠢蠢欲动的躁动感。
一旁的张二珂跪伏在地,面色铁青,内心的苦涩几乎要溢出。
他强忍着心头的愤懑和焦虑,眼角不自觉地扫向欧阳敬。
眼瞅着欧阳敬满脸感恩戴德,他不由浑身一阵恶寒。
让欧阳敬协助自已?
这明显是给监视自已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张二珂的脑海中一片乱麻,陛下的用意无比清晰。
这欧阳敬一向恪守清规,若真盯上了自已,自已的那些手段、那些人脉、那些小动作……
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张二珂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殊荣。
“臣……谨遵圣喻!”
接着,他再次俯身,
“陛下,臣尚有一事请奏。”
陆渊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浮沫,淡然问道,
“何事?”
张二珂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户部尚书李承智与内务府总管孙世杰,因贪墨之事,已被臣下狱,现大理寺正在审理。”
他抬眼偷瞄陆渊的神情,见陛下脸色平静,才继续道,
“然二人职位至关重要,尤其事关天下钱粮,尚请陛下明示,由何人暂掌此二职。”
此言一出。
殿内众臣的目光纷纷投向陆渊,眼中满是火热。
陆渊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在群臣中扫过,最后落回张二珂身上。
“张卿,你以为何人可堪此任?”
若非此时在朝堂上,张二珂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他妈的玩上瘾了是吧?
还想再来一次?
他脑中飞速转动,思索片刻后,谨慎地回答,
“陛下,户部尚书之职,臣以为应以才干为先,清廉为重。”
“臣愚见,可令吏部甄选三人候选,由陛下择定。”
陆渊目光微微一闪,语气淡淡道,
“吏部候选……”
“这倒是中规中矩的提议。”
“不过,朕更想听听你心中已有的人选。”
张二珂背后冷汗再度涌出。
“臣以为,户部尚书之位,不如从外调取有政绩者,以避纷争。”
“西南道按察使陈德江才干卓绝,政声清明,若能调入京师,或可胜任。”
陆渊闻言,轻轻点头,不置可否,却转头看向欧阳敬,淡然问道,
“欧阳卿意下如何?”
欧阳敬正色道,
“陛下,臣以为张相所言有理。”
“陈德江行事清明,治政有方,若能入朝辅政,必能不负陛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