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话音落下,大殿内炸开了锅。
“陛下圣明!”
“陛下所言极是!”
群臣面面相觑,先是愣住,随即纷纷躬身附和。
和坤第一个站出来,双手拱起,神色肃然,
“陛下所言,直中要害!”
“臣以为,此乃赈灾之良策,唯有集天下之力,方能速解灾情!”
张二珂躬身低头,
“陛下英明!”
“微臣方才愚钝,竟未能想到此等雷霆之法,实在惭愧。”
闻言。
陆渊白了张二珂一眼,
“张卿,那你说说,朕方才说了何等雷霆之法?”
张二珂一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本是随大流拍马屁,压根没仔细听陆渊刚才说了啥。
此刻被点名,瞬间脑袋空白,嘴角却挤出尴尬的笑容,硬着头皮开口,
“陛、陛下方才所言……乃是集中一切力量,迅速赈灾,一击必成!”
话音未落,陆渊一声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去,
“哦?”
“张卿既然听得如此清楚,那赈灾的具体步骤,朕该如何行之?”
这一下,张二珂彻底傻眼了。
他脑子急转,支吾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个完整句子,
“这、这……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自然……”
陆渊嗓音陡然拔高,怒拍龙案,
“自然个屁!”
张二珂吓得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息怒!微臣该死,微臣一时愚钝,还请陛下再赐教一二!”
陆渊眼神一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朕好不容易装会逼,你小子居然敢开小差?
“罚俸三年!再敢随便拍马屁,朕不介意让你彻底明白什么是雷霆之法。”
张二珂连忙低头,眼中闪烁着泪花,连声应是,
“臣定当谨慎,永不敢有半分懈怠!”
就在这时。
欧阳敬忽然直言,
“陛下,集中一切之力雷霆赈灾,虽速度无双,但所需之财粮浩大,国库之空虚,臣不敢隐瞒。”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神色皆变,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群臣神色各异,却无一人敢出声,唯有沉默应对。
国库空虚已久,此番赈灾,又何尝不知是自掏心血?
见众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一个可行,且贴合自已心意的章程。
陆渊淡然开口,
“国库空虚,赈灾之事岂能勉强?”
“既如此。”
陆渊袖袍一甩,冷声道,
“大夏自凉、雍二州至京城,设立粮道,按每五十里布置一处,灾民欲求生存,必自行前行。”
“每日每人,仅供三顿口粮,欲生者,需不断迈步。”
话音落下。
空气仿若凝固。
一干大臣面面相觑,神色之中皆是震惊。
陛下怎可做出如此决策?
欧阳敬嘴唇微动,当下顾不得礼节与身份,径直跪倒在地,
“陛下!”
“此举实在过于苛刻,灾民本已困苦,此策岂非加剧其苦难?”
“若无足够之力,如何能承受如此长途跋涉?”
见陆渊神色漠然,欧阳敬再拜,
“若更行此策,恐怕数十万生灵将化作冤魂!”
“待百姓绝望至极,势必群起而反之啊陛下!”
原以为,自已这般苦谏,陛下能够有所动容。
哪知陆渊神色依旧冷漠,似冰山一般不见一丝波澜。
其长袖微扬,语调依旧清冷无情,
“各粮道由军士与官员看守,确保分发有序、公平。”
“布置之地,需沿主路而设,不得偏离。”
见陛下心似含铁,欧阳敬再拜,
“陛下明察,若更行此策,虽可在短期内减轻负担。”
“可灾民生逢绝望,到时即便有粮道,也难以维持秩序……”
陆渊眼眸笼络寒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欧阳敬。
虽说麾下有如此贤臣,换做任何一位明君,都会开心的睡不着觉。
可陆渊主意已定,故而神色依旧毫无波动,
“此间专人负责分发记录,杜绝私吞。”
“一应粮物定时早晚两次分发,防止流民滞留引乱。”
“每五十里设醒目标识,刻‘此处粮道,前行有粮’之字,并附简易地图,助灾民顺畅前行。”
“传令官宣示口号‘欲生存,前行至粮道’,督促灾民速速出发,携家带物,不得延误。”
“各粮道务必登记灾民信息,详录姓名与人数,防止非法混入。”
听到这儿,欧阳敬心中已经凉了半截。
他再一次叩首,额头重重地碰撞在青砖之上。
他正要开口,便见陆渊正徐徐看向自已。
只听闻,这位让他奉若明君的皇帝,口中杀意逼人,
“魏忠贤,传朕旨意。”
“凡私占资源者,斩。”
“凡阻碍灾民行进者,斩。”
“凡作奸犯科者,斩。”
“凡施粥与施舍之举者,斩。”
陆渊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铁石之心,冷酷无情。
欧阳敬浑身一震,双手捂住胸口,眼神中满是绝望。
就连周围的群臣,此刻愣住了。
这十二个斩字,不仅要将陛下钉死在暴君这个耻辱柱上。
也斩断了欧阳敬的所有希望。
欧阳敬再度叩首,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青砖。
不过须臾,那额头的白布便再次渗出血来。
犹如冬日的一株寒梅,格外刺目。
群臣面面相觑,有的神情惶恐,嘴唇微张,却都不敢出声。
欧阳敬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为了这大夏根基耗尽心血。
原以为从前些日子陛下的表现来看,陛下乃是潜龙在渊。
自从被提拔为右相,欧阳敬便发誓,要辅佐这位年轻的君主走上巅峰。
那时,他认为陆渊的隐忍与深思,正是未来的明君风范。
即便面对太后的拉拢与诱惑,他始终未曾动摇。
可是今日,眼前的情景令他痛心疾首。
那曾经闪烁着希望的目光,如今却被冷漠取代。
这位陛下所施行的政策,完全背离了他心中的理想!
此策一出,便是生死无存、民心尽失的先兆!
到时候,叛军四起,再无回还之日!
“陛下!”
欧阳敬声若蚊鸣,却带着决绝,
“此策若行,百姓心死,四海纷乱,祸乱必生,岂非自掘坟墓?”
陆渊眸中一丝冷光一闪而逝,望着众臣中那些面露惶恐和动摇之人,心中微微一叹。
可那叹息仅仅是掠过心头,难掩他眼中的决然与冷酷。
“凉、雍二州赈济之策,以此为重。”
“尔等莫要心生犹豫,朕已下定决心。”
“魏忠贤,再拟。”
旋即,他扫向欧阳敬,薄唇微启,
“凡心生怜悯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