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虽听不出来,陛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顺着对方的话去说,总归没错。
他连忙躬身附和,
“陛下圣明,有些大臣确实只会空谈,不堪大用。”
陆渊低笑一声,目光转回梅林,
“至于朕的旨意,是对是错,暂且不论。”
“但有一点你要明白。”
“朕的决定,从来不是为了取悦他们,也不是为了成全他们的野心。”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
“朕要的,是一场变局!”
魏忠贤闻言,心中一凛。
如果说方才只是有所猜测。
可现如今,他敢打包票,陛下此举,深意颇远!
所以,接下来,无论如何,自已必须跟在陛下身后。
他低下头,恭敬而坚定地说道,
“陛下胸怀天下,万民仰望,奴婢必誓死追随,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他垂下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那欧阳大人此番北疆之行,可有其他安排?”
陆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轻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
“老魏啊,待会你便随欧阳敬一起去一趟北疆。”
“你且记着,朕让你去北疆,不是单单看戏的。”
陆渊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递给魏忠贤,
“朕赐你金牌,北疆所有将士,包括镇国公李靖宇在内,必须尽数回京述职。”
“无论是谁,若敢违抗,金牌压不住,那就用你的命去压。”
魏忠贤双手接过金牌,郑重叩首,
“奴婢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陆渊满意地点点头,迈步继续向前。
一想到自已既能保证将士更少伤亡,还能顺利亡国。
陆渊语气中多了几分轻松。
“老魏啊,朕信你。”
“只要你一直站在朕这边,无论这天下如何变化,你的日子,都不会太差。”
魏忠贤叩首,
“谢陛下恩典,奴婢必不负陛下信任。”
陆渊转身,继续迈步向前,背影洒脱而带着一丝深沉。
其声音在寒风中徐徐传来,
“这棵树不错,留着吧,兴许哪天真派上用场了。”
魏忠贤低头,不敢多言,只是默默跟上,心中却暗暗发誓,
“无论陛下如何安排,奴婢绝不会让您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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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府。
书房烛光摇曳,映得案上的公文和书卷阴影交错。
欧阳敬坐在书桌前,手握笔杆,却迟迟不曾落下。
他目光低垂,盯着纸面上未完成的奏章,眉头紧蹙。
“北疆……”
这两个字,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让所有北疆将士回京述职……”
“这和弃守北疆有什么区别?”
欧阳敬当然知道,陛下此举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一旦没有了将士镇守,北胡必将大举进犯,一路犹入无人之境。
接下来,便是整个大夏内地的乱局。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欧阳敬在心中问了无数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尽管升职,被提拔成了右相,但欧阳敬自诩自已的忠心从未改变。
原以为在自已的努力下,可以把朝堂上的不正之风彻底扫光。
可谁曾想,随着自已谏言的次处越来越多,结果反倒越来越差。
面对陛下如此混招,欧阳敬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因为,这一次,他是真的喷不动了。
“想不到我欧阳敬一心为国,却成为这场闹剧的操刀人。”
念及此处,欧阳敬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这一趟北疆之行,我真的能为大夏留下一丝希望吗?”
随着一阵轻柔地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一道柔和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夫君,该用膳了。”
欧阳敬抬起头,看到妻子端着一盏温热的汤羹走了进来。
其身着一袭素色长裙,鬓边插着一支简朴的银簪。
面容清秀,但眼神中满是担忧。
她将汤羹放在桌上,伸手理了理欧阳敬微微散乱的鬓发,低声问道,
“夫君,可是朝中之事让你为难了?”
欧阳敬望着妻子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女子虽为人低调,却聪慧过人,几乎从不干涉他的朝中事务。
但每当自已遇到难题时,她总能敏锐察觉。
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声音低沉,
“此次北疆之行,恐怕……并非生路。”
妻子的手微微一颤,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夫君,圣旨难违,你既已决定赴北疆,妾身也不会劝阻。”
“只是……家中一切,妾身会替你打理妥当,夫君不必担忧。”
欧阳敬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生出几分歉意。
他是国之臣,职责所在,可对家中的妻儿,他始终无法做到尽责。
更何况,他这次,是真的做好了,违抗圣命,为国捐躯的准备。
欧阳敬低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隐痛,
“若我不回……”
“夫君!”
妻子轻轻掩住了他的嘴,
“妾身只问一句,夫君此去,可心安否?”
欧阳敬怔住了,随后嘴角勉强扬起一抹苦笑,
“若能为大夏留下一线生机,我心安。”
妻子目光微红,自知对方决心已定,
“既如此,妾身便无话可说。”
“夫君但求问心无愧,妾身会在家中等你,无论多久。”
她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块旧布包,放在欧阳敬面前,
“这是与夫君相识之前,夫君亲自交给妾身的一块玉佩。”
“如今,妾身将它还与你。”
“此物护你平安,愿夫君早日归来。”
夜深了。
书房的烛光渐渐黯淡。
欧阳敬握着那块熟悉的玉佩,感受着上面温润的触感,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涌。
“我的使命,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
欧阳敬将玉佩收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
“纵然新君昏聩,但他也是君!”
清晨,欧阳府门外。
欧阳敬披甲上马,目光坚毅地看向远方,而身后的妻子,站在门前,一直目送着其背影消失在街角。
但她没有流泪。
只是默默将手放在腹前,心中喃喃,
“夫君,你说过,问心无愧就好,那妾身也一样。”
“但愿腹中的孩儿,能见到一个平安归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