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又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了上来。
其跪倒在地,声音焦急,
“陛下!”
“兖州叛军已至京郊三百里!”
群臣闻言神色骤变,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兖州叛军,是何时逼近的?为何毫无预兆?!”
“三百里……这已经快兵临城下了!”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
一旁的誉王,听到兖州叛军的消息时,眼底掠过了一抹阴沉的寒意。
“来了,终于来了……”
他对此事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兖州叛军的行动,正是他暗中一手推动的。
尽管内心早已因为胡人溃败而翻江倒海,但誉王自知现在不是过多去思考的时机。
他迅速掩盖了自已的情绪,装出与群臣无异的惊讶模样,随声附和,
“叛军兵临城下,此乃国之大危!”
“陛下,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可谁曾想。
陛下还没开口,跪在大殿中央的李鸿基猛地抬头,
“陛下!臣愿率军迎击兖州叛军,为陛下扫清外患,保京城安宁!”
李鸿基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誉王的心上。
誉王的脸色瞬间僵住。
原本掩藏得极好的镇定,此刻已彻底维持不住。
“他娘的李鸿基,你在搞什么?!”
“本王的计划,根本是围绕着你谋反而布局的!”
“你归顺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跑出来请缨?”
誉王的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念头,思绪飞速运转。
不多时,其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前方是十余万已经归顺朝廷的义军。
“原本是反贼的李鸿基,如今被封为镇国义王,不仅请缨剿灭叛军,还能以此为名义,大肆收编地方势力。”
“这些人原本该是本王的棋子,却都被陛下轻而易举地收归麾下。”
“更可怕的是,李鸿基一旦打赢这场仗,功勋卓著,将成为朝廷中地位最稳固的忠臣之一!”
“义王之名,与北疆军并列,京城内外,将再无本王的立足之地!”
“而后方,则是一支以三千战损灭敌十万的铁血军队,是杀伐果断、不惧生死的无敌之师。”
“北疆铁骑即将入京,一旦驻扎京畿,陛下便可掌控整个朝局。”
“北疆军与义军遥相呼应,朝堂内外固若金汤,而本王……”
誉王心头一颤,仿佛身处夹缝,连一丝喘息的余地都被挤压得不复存在。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目光阴沉,藏在袖中的手指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
“本王策划许久的一盘棋局,如今竟成了这废物的盛世大局!”
“叛军非但未能搅乱局势,反而成全了李鸿基的忠臣之名!”
“而北疆军的回归,更让本王的翻盘希望彻底破灭……”
他猛地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额头的冷汗已将衣襟浸湿。
“一群废物,坏本王大计!”
“不对……本王还有机会!”
“只要能在北疆军回京前,将陆渊杀死,同时嫁祸给李鸿基……”
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一团烈焰,迅速在其脑海中燃烧起来。
誉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而森然,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之人所特有的狠戾与疯狂。
“兖州叛军的消息刚传入京城,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李鸿基不过刚刚归顺,此刻的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彻底洗去反贼的污名。”
“若陆渊在这个时候遭遇刺杀,李鸿基必然会成为第一怀疑对象!”
“届时,不论北疆军回京与否,朝堂必然内乱,而本王便可趁机掌控局势!”
念及此处。
誉王下意识地朝陆渊的方向看去。
只见陆渊站立于摘星楼高台之上,双手背负。
其目光深邃如渊,似若能够洞穿人心,将大局尽数收入眼底。
他的神情平静,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衣袍在风中轻扬,如天命加身的君王,俯瞰苍生。
见到有人同样满怀深意的看着自已,陆渊不由苦笑。
这一连串反转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可谁曾想。
这随意的一笑,却让誉王如遭雷击。
他心头猛然一颤,脚下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掌心渗出的冷汗顺着手指滑落,滴在大殿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他……他到底看穿了多少?”
誉王的脑海中瞬间乱作一团。
陆渊那平静中带着几分叹息的笑意,竟让他生出一种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的错觉。
“他到底在笑什么?”
“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还是在暗示本王已经没有退路?”
陆渊目送誉王低头沉思,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
“看这模样,誉王估计也被这一连串事情搞得没了主意。”
想着。
他缓缓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亡国遥遥无期”的烦恼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已,
“哎,也罢,亡国这事不能急。”
“先把眼前的戏演好再说吧,别让臣子们看出破绽。”
陆渊背负双手,双目微敛,努力让自已的表情显得更加从容。
旋即。
他缓缓抬起手,朝着跪地不起的李鸿基挥了挥手,语气平静,甚至显得漫不经心,
“去吧。”
跪在大殿中央的李鸿基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与敬畏。
“陛下信任如此之深,臣必不负所托!”
他重重磕头,声音铿锵有力,
“臣必扫荡叛军,为陛下平定兖州,为朝廷再立威名!”
挥手之后,陆渊未再多言,
他缓缓转过身,身形挺拔如松,衣袍随风轻扬。
其目光掠过未央门广场,看向远方的天际。
那里,金箔尚未完全散尽,阳光穿透浮云,洒在大地上,山河如画。
殊不知,他的这番举动,反倒将其身上的从容不迫,以及俯瞰天下的气度,彰显的淋漓尽致。
群臣屏息凝神,望着陆渊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浮现出种种联想,
“陛下已然看穿了一切,胸有沟壑,气吞山河!”
“他运筹帷幄间便定北疆、收义王,如今面对叛军,恐怕早已布局周全。”
“这俯瞰山河的背影,简直是千古一帝的写照!”
然而,站在高台上的陆渊,此刻内心却一片苦涩,
“哎,这戏朕也不知道演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亡国路上尽是坎坷啊!”
“臣子不叛,贼子归顺,这让朕怎么办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的云山雾绕,内心叹息不止,
“算了,就当散心了。”
“亡国的事……”
“再缓一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