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池攥紧了手中银票,她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恭顺的绣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不愧是个心机深沉的,这出戏演得实在是妙,竟将她与萧殷都算计了进去。
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知道找路引的事己被萧殷知晓,而萧殷也不知道自己要的并非仅仅是一份通往扬州的路引和籍册。
筱娘却能两边都讨着好,既能将三千两银票收入囊中,又能在萧殷那处保住性命。真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苏慕池冷眼瞧着筱娘对着那三千两银票垂涎欲滴的模样,心中冷笑。若不是银钱足够,这个精明的绣娘断不会兵行险招,欺瞒萧殷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她忽而将银票重新放入怀中,淡声道:"说吧,你都跟萧殷交代了什么?"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筱娘浑身一僵。
筱娘一怔,眼珠子转了转,反应了好半晌才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姨奶奶这说的是什么话,世子爷成日里公务繁忙,筱娘怎会有机会见着他。"
她边说边搓着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苏慕池放银票的衣襟处瞟。
苏慕池嗤笑一声,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显然不信这拙劣的辩驳之词,连带着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执起那三张路引与籍册,在筱娘眼前晃了晃,叹息一声,"也不知世子若是知晓你背着他,给了我三份路引与籍册,会如何对你呢?"
筱娘闻言,顿时如坠冰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可那是三千两银票啊!她还是硬着头皮道:"筱娘不知姨奶奶的意思。"声音却己经微微发颤。
苏慕池看着这个嘴硬的绣娘,忽然觉得有趣。她作势便要夺门而出,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香风,竟是那般坚决。
筱娘察觉苏慕池的意图,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踉跄着上前挡住去路,"姨奶奶这是要去何处?"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苏慕池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红唇轻启:“自然是去前院告发你这个奴大欺主的东西了。”
她故意将“奴大欺主”西个字咬得极重,看着筱娘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己。
筱娘这下彻底没了辙。她虽不知苏慕池此举是真心还是只是想吓唬她,可她到底不敢冒险。
若是此事被世子爷知晓,苏慕池好歹是主子,最多被责骂几句。而她一个小小绣娘,还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想到世子爷那些骇人的手段,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即跪下身,磕了个响头,额头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还请姨奶奶留步!”
苏慕池却似没听见一般,径首绕开跪在地上的筱娘。眼看着那只纤纤玉手就要触上那雕花梨木门,筱娘这才彻底慌了神。
她顾不得膝盖疼痛,跪着挪动步子,双手死死攥住苏慕池的衣裙下摆,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姨奶奶,我说,我都说!求您别去!”
苏慕池这才止了步子,转身回到缠枝椅凳上半倚着,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被扯皱的裙摆。
心中却想的是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筱娘连主子都敢算计,真真是视财如命了。不过这样也好,越是贪心的人,越是容易掌控。
筱娘颤抖着身子,将自己前些日子与萧殷的谈话一一交代了。说到最后还不忘眼巴巴地瞅着苏慕池放银票的位置,眼中的贪婪与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苏慕池如何看不出她的意图?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银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人只要有所求,那便是好拿捏的。怕就怕一个人无欲无求,那可就难办了。而筱娘,显然是最好掌控的前者。
苏慕池听罢一席话,心中顿生异样,“萧殷断不可能不派人跟着你。”她微眯起眼眸,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剩余两张空白路引与籍册,你究竟是在何处所得?”
筱娘见她起疑,再不敢隐瞒,慌忙道:“姨奶奶放心,我明面上只置办了一份籍册与路引,世子爷的人全程盯着,绝无纰漏。余下的两份……”
她咬了咬唇,声音低了几分,“皆是我托我从前在上京城的相好办的,他断不会泄密。”
苏慕池皱眉瞧她,“相好?”
筱娘神色间带着几分窘迫,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还未去青阳时,曾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那日我本打算老老实实办事,谁知竟在街上碰见了他……”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他如今在户部当差,专管户籍文书,我一时鬼迷心窍,便……”
苏慕池眸光微冷,“所以,你不仅瞒着萧殷,还瞒着我,私下里又找了别人?”
筱娘额头渗出冷汗,急忙解释:"姨奶奶明鉴!我也是怕世子爷的人察觉,才出此下策,况且……况且我己答应他,要将其中一千两银票分与他,他这才肯冒险帮我……"
苏慕池闻言,心中了然。她倒没想到这筱娘还有这么一段。怪不得这人频频朝自己怀中的银票瞧,原是还有一人掺和其中,这是急着拿银票去堵人的嘴呢。
她轻嗤一声,指尖轻轻着袖中的银票,慢条斯理道:“你倒是会打算盘,两头吃好处。”
筱娘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姨奶奶误会了!我……我只是怕事情败露,才不得不如此……”
苏慕池懒得再听她辩解,冷冷打断:“你那相好,叫什么名?如今在户部哪个司任职?”
筱娘一怔,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苏慕池眸光一寒,语气森然:“怎么?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瞒我?”
筱娘浑身一颤,终是抵不住她的威压,低声道:"他……他叫陈平,如今在户部籍册司当差。"
苏慕池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很好,又多了一个可拿捏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