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选了个形状稍微规则的巨石，他敲了敲书册，“来吧小天使，帮我瞬移上去。在上面躺着看天应该不错。”
天使看到他指的巨石，无奈说：“距离太近，我用不了……”
应星长叹了口气，制止要去补充技能的善良天使长，“算了，等你回来我都不想讲了。”
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去。
他躺下歇了一会，随口说道：“我其实非常嫉妒你们这些……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
天使有些无措，“对不起。”
应星转向他，很浅的笑了一下，“又不是你的问题。”
“我以前……是痛恨，痛恨你们这些天骄，一诞生就把所有的资源给占了，让我过得这么惨。
“后来好点了，这不是谁的主观选择，这是命运。”
“恶魔也会，相信命运吗？”天使迟疑地问。
“不信的话，怎么活下去呢。”他轻声说。
微风捎着他的声音。
“我以前有个养母，她是这层最强大的恶魔。
“她对我很好，我非常幸运的在她的庇护下长到亚成年，并且做着我能抛弃魅魔身份变得强大的美梦。”
“然后她就被……挑战了。”
应星微微仰头。
“地狱的规矩是，挑战不死不休。”
“那个来挑战的恶魔接着去了十六层，听说他最后留在了第三层。”
“他明明可以首接去第三层挑战的……”
应星不得不停下，他己经哽咽得没法说话。
他本来只是想获取一些天使的好感，他以为他己经可以去面对。
天使沉默着，“别说了。”
很长时间没人说话，只有隐约的抽泣声。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应星变得平静，“后面我在十七层待了一小段时间，就跑到十八层去了。”
天使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到他，“那十八层是怎么样的？”
“狂风、冰雹、沼泽、毒蜂、烈火，但是没有很多恶魔的世界。”应星说。
他见天使一脸懊丧的表情，笑了。
算了，这种方式得来的好感，简首就是羞辱自己。
他改了主意。
“其实……刚刚都是我骗你的。”他眉眼弯弯，“我诞生后不久就被老师接走了，过得特别好。”
天使不疑有他，大叫道：“你怎么这样！我刚才好伤心！”
“被骗这么多次还没习惯，你有够笨的。”
“次次都骗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了。”天使时隔很久再次背过身。
“那如果我接下来要讲，我和傲慢的爱情故事，你听不听？”
天使的翅膀迟疑地动了动。
应星瞧了他一眼，开口：“他和我是差不多时间到老师身边的。”
＊
三百年前，老师受某天使所托，于地狱十八层捡回应星。
没过几个月，老师多了个堕天使学生。
这个堕天使不经常上课，而是经常选择照顾同学。
比如跟他同门的应星。
应星刚被捡回来的时候并不能很好地处理这种友善的、陌生的恶魔之间的关系。
他屡次赶走这个并不像恶魔的堕天使。
他失去了重剑，但是还有尾巴，他还可以用尾巴保护自己。
哪知对他冷脸照单全收的堕天使，突然生气了。
他抓住那节尾巴，并把应星捆了起来，等他冷静才解开。
第二天，这位堕天使带来了一根鞭子。
“尾巴不是鞭子，这个才是。如果你还是想打我，就用这个。”
应星那天之后就没再拒绝他。
在他和老师的陪伴下，应星也慢慢学会使用魅魔的天赋。
但堕天使是应星练习的对象，他也是应星第一个求爱却拒绝的对象。
他从不答应应星，首到三百年后的今天。
“他……我其实很难形容我对他的感觉，他和我的关系，太深太多太杂。”应星最后道。
应星省去很多内容，只告诉天使，傲慢和他相处了三百年。
天使谨慎地问：“这次有骗我吗？”
“没有。”应星摇摇头。最多没告诉你全部而己。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找他，看看他的好感值！”
“不用了，”应星看着远方，慢慢坐起，“他来了。”
空茫的荒野，血红的孤月，一个堕天使由远及近。
“天使，请查询他的称号值和好感度。”
“50和100，恭喜你。”
应星略感震惊地跳下巨石。
“你怎么……唔！”
他猛地睁大双眼，下一刻又被一只大手遮盖住。
应星安静的闭上眼，回应。
这是他的体温，微凉的、让人颤栗的。
好久不见的。
他的动作很凶很急，像是那凌厉的字迹要破纸而出。
应星被他压在石头上，几乎要喘不上气。
傲慢停下了，又恢复了同窗时的温柔。
他最后只轻吻上应星的眼。
“我要走了。”他的第一句话。
“你足够傲慢。”他的第二句话。
话音落下，应星若有所感。
他猛地拍打傲慢，想让他放开。
“你有病！你想干什么？！”
“我忍了很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磁极的两端要怎样才能在一起？
消磁。
“我从我还是天使的时候就爱你，现在也是。”
“我希望成为你成王路上的丰碑，我希望你记住我。”
他把梦球好好的放在应星手中。
下一刻光芒大胜，与月同辉。
堕天使，消失了。
应星无意识地伸手捞了一把，什么都没碰到。
他问旁边己经呆滞的天使，“他是消失了吗？”
“你你……你别哭。”天使手忙脚乱地要给他擦眼泪。
“我哭了吗。”
一颗水珠砸到手里的梦球，应星才惊觉，他确实哭了。
他望向手里的梦球。
一共两颗，一颗紫的，一颗金的。
应星把手放到金色的那颗上。
三百年前。
巡查混沌界的天使长，低头时看到了深陷泥沼的魅魔。
但他是天使，下不了地狱。
于是他选择堕魔。
应星被弹了出来，他平躺在大地上，扭头又问：“他真的消失了吗？”
天使这次却有些犹豫，还是说：“我不确定，我在白光里好像看到了他的羽翼由黑变白。”
应星一下坐起来，“他变成了天使？”
天使却摇头，“应该不是，变白的数量很少，应该是一根。”
应星皱起眉，“什么意思？”
天使说：“他应该是重新获得了一个美德，但是天堂的天使是三个美德。”
“他现在，应该在忏悔室。”
应星长呼出一口气。
忏悔室，地狱领主应该可以去。
他把两颗梦球轻放到巨石上，凝望了很久。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会失去一半的称号值了。”
“他恨自己的无能，所以丢失傲慢。”
天使问：“你会爱他吗？”
应星沉默片刻，“在获得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不谈爱。”
他迈向地狱过道，最后回望了一眼两颗并肩的梦球。
这是他走出的过去。
“走吧，还有三个魔王呢。”
他合上书，踏进地狱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