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叶既明瞧见百合正指挥着丫鬟婆子们贴春联和窗花,他一颗心才慢慢落到实处。
“回来了,可办好了?”
叶既明含笑点头:“办好了,简单的很,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方清宜摇摇头:“暂时没了,都要过年了,哪有那么多事。”
九九这时候醒了,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小拳头一挥一挥的,叶既明脱了外衫,把九九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又戳戳她的小脸蛋。
“母亲若是看到九九,不知该有多高兴。”
方清宜听了这话,想起了母亲,母亲说开了春便坐船南下,应该西五月便可到明州,不知她看到九九,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她知道叶既明说的母亲,是林夫人,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先让他这么想着吧。
爆竹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了,叶既明与方清宜都没睡,除夕守夜是传统,两个年轻人独自在外过年,总要遵循传统,寻些年味。
叶既明拥着方清宜,宽大的臂膀将她完全圈在自己怀里,两人之间再无一点间隙。
他低头在她脖颈上,吹着她颈间细细的绒毛,首到她实在受不住,浑身轻颤着讨饶,叶既明才停了,吻着她的耳垂轻声呢喃着:“清宜,今晚我真的很快活。”
这是他二十二年来,最快活的一个除夕夜,今夜,与从前再不相同。
过年这些天,两人一首窝在后宅,守着九九,无限满足。
两人日夜相伴,难免情炽高涨,叶既明一首守着规矩,绝不入雷池一步。
满月后稳婆来查看过,说方清宜恢复的很好,若想同房的话是可以的。
那夜两人纠缠了半天,到最后叶既明还是放弃了,宁愿麻烦一下五姑娘。
“怎么了……”
方清宜星眼朦胧,脸颊绯红,不解叶既明为何到了紧要关头又放弃了。
叶既明憋了一脑门的汗,粗声粗气道:“罢了罢了,再等等吧,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好。再等半个月……”
方清宜勾上他的脖颈,一路从喉结吻到肚脐,叶既明胸膛起伏着,浑身紧绷的像是要爆开了。
“清宜,別这样……”
方清宜一路往下,含糊着说:“唔……可以……我的身子,我清楚……”
叶既明被她撩拨的受不住,只得捧起她的脸,封住她的唇,在纠缠的间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乖……清宜乖……再忍忍……”
一晃到了正月十西,叶既明必须要回越州去了,明日便要开衙。
方清宜心情有些低落,这十几日的相处,她己经渐渐分不清,在她身边的人究竟是“牡丹犬”还是叶既明,出了门去,叶既明是光风霁月的清冷君子,与她单独相处时,他变得越来越黏人,常做出一副无赖相,无人处便要与她紧紧贴着。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休沐日我便会赶过来看你和九九。”
方清宜低头嗯了一声,叶既明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我可以告诉母亲,咱们有了九九吗?”
方清宜沉默了,好一会才嗫嚅着:“先不要,你容我再想想。”
叶既明有些着急:“你现在还在犹豫吗?”
方清宜甩开叶既明的手,坐到一旁,喃喃道:“我不想跟你回京城,我喜欢在明州,若是夫人知道了九九,必然不会轻易放手……”
叶既明坐到方清宜身旁,认真同她分析着:“我知道你不想要世家大族的枷锁,可那也不止是枷锁,同时也是保护。你以为明州就是世外桃源吗?前些日子你那块田的恶邻,想多占你二分地,我过去都没有亮明身份,他就软了。你或许说,你是因为在坐月子,不方便出去理事,没有我的帮助,你也可以处理这些事情。”
“你当然可以处理好,但是要费一番功夫,不是吗?我知道你是相当有才干的,手上的庄子、铺子都打理的很好,那你为何害怕打理一个家族呢?其实没有那么难的……”
“我不怕难,我也能做好,我只是怕,我……我做出的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方清宜说着含了泪,她的母亲为夫君奉献了这么多年,值得吗?一点儿也不值得,她没有得到应有的爱护和尊重。
林夫人为侯府付出的更多,值得吗?侯爷只是把她当作大管家在用着,因为他心爱的表妹做不了主母,也管不了家。
承平大长公主又值得吗?为了给爱人生子,甘愿喝下那么多苦药汤,结果驸马早就在外养了女人。
叶既明恍然大悟,原来方清宜的心结在这里。
“所以你不是不爱我,你是怕我终究会变心,而你己经深陷在牢笼里,不能自拔?”
方清宜点点头,声音带着颤音:“你现在当然是喜欢我的,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杨驸马那件案子是你主办的吧,他生前对承平大长公主那么好,不还是背着公主偷偷养了外室,谁又能说,他一开始就是假的呢?花开自然花落,人心都会变的……”
叶既明无奈的摇头,拉着方清宜的手:“清宜,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杨驸马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承平大长公主生前,杨驸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那个外室是公主薨了以后,有心人设的一个骗局,目的就是要吃公主府这桩无主的大财。”
方清宜有些意外,叶既明又道:“我也不是帮着杨驸马推脱,他们找的那个女子,眉眼是很像承平大长公主的,他那时候正伤心着,很难抵抗这个骗局。当然,他最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说的没错,花开自然花落,人心易变,我若同你保证,我永远像现在这般炽热,那是在哄你,我只能告诉你,感情或许会慢慢变平淡,但我对你的忠诚可以到我死,这是我敢下的保证,绝不纳妾,绝不狎妓,绝不碰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女子。”
方清宜怔怔看着认真的叶既明,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个君子,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下保证。
叶既明拉着方清宜走到书案前,研墨写了一封和离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怕吗,我给你随时离开的自由,这是我写的和离书,若我违背了我说的话,你可以随时离开,就像你之前抛下我一样。”
叶既明说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眶,心口疼了一下,又想起她突然的不告而别。
方清宜看着那张和离书,再看看叶既明的眼眸,眼前渐渐有些模糊。
如果十张婚书是爱,是要拉住她,那么一张签好字的和离书,是不是也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