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宜几人站住脚,正犹豫着,里头又没了声音。
“算了,别进去了咱们回去吧。”
方清宜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进去为好。
“云仙观的经楼不一般的,听说里头供奉了太后娘娘赐‘飞天炉’,是金子打造的,上头还嵌了宝石,平时很难看到的。”百合一脸向往。
方清宜仍有些踟蹰,这时经楼里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姑,身上穿着蓝白的水田衣,一脸稚气。
“几位施主是要上经楼吗?现在里面正空着,请吧。”
方清宜这才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去,三人顺着小道姑的指引,沿着经楼的木质楼梯拾阶而上。
上到二楼转弯的地方,方清宜无意中瞥了一眼一楼,香台后面露出一角衣袂,浅松绿色拼月白,应当也是水田衣。
不知为何,方清宜总觉得她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岳师兄”?还是“乐师兄”?亦或是“越师兄”?
这件事落在了方清宜的心里,百合、丁香两个丫头对着“飞天炉”惊叹的时候,方清宜还沉浸在心事里。
叶既明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见方清宜守在他身边,他高兴的笑起来,亲昵的蹭了蹭方清宜的胳膊。
“咳咳……”
窗下圈椅上坐着的方清泽看到这一幕,轻咳了两声。
叶既明收起笑脸,白了方清泽一眼,转过脸不看他。
“好了,跟着我去拜会黎夫人吧。她是你从前先生的妹妹,是长辈,去了先问安哦。”
方清宜赶紧打岔,仔细交代叶既明。
两人到了黎夫人的客院外叫门,不一会儿,就有丫头出来请他们进去。
叶既明一进去,就觉得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都投到自己身上来。
这不能怪大家,实在是这半年,叶既明一首活跃在风口浪尖,尤其林老爷子寿宴之后,人人都道忠英侯府大爷离魂症醒了,不认得人,又变了性子。不知多少人家在背后议论,不是还魂,倒是换魂了。对于这些传闻,黎夫人她们自然也很好奇。
“给夫人请安。”
“快起来。”
黎夫人赶紧伸手示意方清宜两口子起来,她看着方清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真是失礼了,实在是乍见之下,有些恍惚。”
黎夫人从前是见过叶既明好几回的,再见现在的叶既明,她也感慨,果然如传言中所说,这孩子仿佛换魂。
方清宜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笑了笑说道:“没事,夫人从前见过我们大爷的吧,他现在不记得您了。”
“自然见过,我哥哥嘴里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去年我带着思源去书院捐书,还是他帮着写的条目。这孩子写的一笔好字,腹内又有锦绣文章,只可惜……”
叶既明不记得黎夫人说的这些,听到这些惋惜之言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按照方清宜的吩咐老实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黎夫人的儿子靳思源五六岁的样子,他对于女人们聊的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坐了一会实在无聊,便拿起一个九连环在手里把玩。
叶既明觉得有点意思,凑到靳思源旁边看他玩。
“阿芫,你去安排一些茶点过来,咱们娘几个吃茶说话。”
阿芫正是齐姑娘的芳名,之前在驿站里,黎夫人给方清宜介绍过。
“我跟着齐姑娘一起过去吧,我们大爷嘴刁,吃茶要我亲自去冲。”方清宜站起来笑吟吟说道,今日特殊,不得不拿叶既明打个掩护了。
黎夫人自然无有不从,叫齐芫带着方清宜一起去隔间泡茶。
齐芫今年十六岁,比方清宜小一岁,她身材娇小,站起来刚到方清宜耳朵的位置,笑起来唇角有两个小梨涡,看起来倒像是比方清宜小了三西岁。
“叶大奶奶,出来打醮,我们没带太多东西,只有这三样茶叶,你看哪种合适?”
齐芫温声说着,打开木盒,里头有三个瓷罐,上头写明了茶叶的品种。
方清宜随手点了一个:“就这个吧。”
齐芫又从柜子里拿出点心,酥皮的叫小丫头拿去炉子上烤一烤,蒸糕拿去过一过热气。
方清宜在旁边看她安排事情,渐渐明白了哥哥为何喜欢这姑娘。她年纪不大,遭逢大变,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做事有条不紊,与她这样香娇玉嫩的模样真真是极大的反差。明明是菟丝花一样的模样,偏偏她要顶着风从石缝里挣扎出来。
“齐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不曾有婚约在身吧?”
方清宜突然问了这一句,齐芫有一瞬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摇摇头:“不曾。”
方清宜这是头一回替人打探姑娘的心思,难免有些紧张,斟酌 了一下问道:“大南山地动那会子,我哥哥曾去庄子里看望黎夫人,不知齐姑娘对我哥哥可有印象?”
齐芫螓首低垂,手上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她原本就比方清宜矮,这会低着头洗茶,侧面完全展露在方清宜面前,方清宜眼睁睁看着那姑娘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她心中大定,只怕哥哥的心思能成。
“齐姑娘,不是我自夸,我哥哥真是个不错的男子。他今年二十岁,春日里才登了杏榜,现在在刑部任职,职位虽然不高,但是他年轻嘛,总会升上去的。至于我哥哥的相貌不必我多说,你是见过的,应当也称得上一句翩翩佳公子。”
齐芫一边听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耳朵上的热意慢慢消退,从刚才的通红慢慢恢复成肉粉色。
“我哥哥请我帮他问一句,齐姑娘能否看得上他,若能得姑娘青眼,他便请媒人上门。”
齐芫听完方清宜这番话,将茶盅里的水倒掉,站起身,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方大爷自是极好的,只是蒹葭怎么配玉树,齐大非偶,齐芫不敢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