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又听太后说道:“你大病才好,坐到一旁歇着,我看看你媳妇和妹妹。”
方清宜和叶安宁赶紧上前,低垂双眸,任由太后打量。
太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点点头:“方家这丫头倒是有老英国公的品格,淡然自若,是个好姑娘,林氏这个儿媳妇挑的好。”
方清宜赶忙道:“民妇多谢太后夸奖。”
太后又道:“听说宁丫头身子比从前好了?不错,生得也好。杨雪,赏他们三人些小玩意儿。”
杨雪应诺,招手让人端了托盘上来,给方清宜和叶安宁的是一串金玉珠串,给叶既明的却是一串紫檀木的珠串,看样子应当是个老物件。
三人谢完恩,太后揉了揉额角,对方清宜和叶既明道:“你们小夫妻俩都写得一笔好字,去偏殿帮哀家抄写几篇道经吧。”
又对着叶安宁道:“你小姑娘家家的,身体又才好,就别去抄经了,花园里有几盆极好的茶花,你去喝茶赏花吧,等你哥嫂抄好经了,再让他们带了你一起走。”
三人应诺,跟着不同的宫女分开两下走。
不一时,叶安宁就到了凤仪宫的后花园,说是赏花,自然不可能大冷天到花园里挨冻,仍旧是坐在一处暖阁,隔着花窗瞧外头几盆山茶。
那几盆山茶花都是名品,开的热烈,配着冰裂纹花窗,倒真是画一样。
屋里焚了香,温着茶,桌上还摆了十几样精巧点心,叶安宁坐着赏花吃茶,面上看着惬意,心里却不敢放松。阿娘昨日交代了许多,太后让她单独来此赏花,想也知道会遇见谁。
“咳咳……”
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咳,山茶花旁边飘来一角暗红色的衣袍,上头绣着一只龙爪。
此时,叶安宁手里捏着一块玉兰酥放在唇边,听到那声轻咳,她下意识的用力,酥饼掉落了一点碎屑,粘在她的唇边。
“你就是叶既明的妹妹?”
那抹暗红色的身影转进暖阁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剑眉星目,仪表不俗,眉宇间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让叶安宁心中有一丝的厌烦。
这人自然便是皇帝陛下,他朝身后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后退,自己信步进了隔间里头。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安康。”
叶安宁赶紧跪下来磕头请安,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透着一股体弱之人的羸弱。
小皇帝就站在叶安宁面前,半晌没说话,盯着她纤细的身姿看了一会,才漫不经心道:“平身吧,坐。”
叶安宁仍旧坐到刚刚的位子上,她不知说什么,索性不开口,只偶尔拿着帕子捂在唇边,闷咳一声。
皇帝侧脸看窗外的风景,一首没说话,室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陛下,臣女自幼体弱,若是过了病气给陛下就不好了……”叶安宁喃喃开口,语调中透出些许的担忧和害怕。
小皇帝轻笑一声,转过脸认真看着她,凝视片刻,他指了指她的唇角:“你这里有东西。”
叶安宁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用衣袖去擦,又觉得这动作实在粗鲁,她做不出来。
她正要用帕子去擦拭,对面的小皇帝突然抬手,食指指腹从她唇角滑过,带走了那一丁点的饼屑。
叶安宁大囧,脸色腾得涨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这时候深深懊悔,刚刚不该沾了饼屑在脸上。
小皇帝见叶安宁这样子,心情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脸上带笑,语气轻快了许多:“你哥哥这里真撞坏了?连你也不认得?”
见他提起了哥哥,叶安宁心中稍稍安定,轻轻点了点头:“回禀陛下,臣女哥哥是撞到了,也不认得人了。”
“倒是神奇,朕还从未见过离魂之人。那他还会写文吗?朕之前听说,他是位才子,还拿了解元。”
叶安宁没想到这位少年天子对于哥哥的事情这么好奇,解释道:“哥哥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人和事,但是识字,现在正在给太后娘娘抄写道经呢。至于写文,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现在更喜欢画画,看话本子。”
小皇帝闻言笑起来:“是吗,他也喜欢看话本子?喜欢哪种的?才子佳人还是志怪传奇?英雄传记?说经讲史?”
叶安宁有些无语,这个小皇帝怎么提起话本子这么热情?
“臣女不知,并未问过哥哥这个问题。”
“哦……”小皇帝顿了片刻,有些意兴阑珊,瞥了一眼外头的山茶花,随口问道:“你说你哥哥喜欢画画,你喜欢吗?”
叶安宁摇摇头:“臣女没什么爱好,自幼身子弱,许多事情不想做。”
小皇帝别有兴味的看了几眼叶安宁几眼,小丫头人不大,心眼还挺多。
他俯下身,胳膊撑在茶桌上,凑近叶安宁小声道:“你不必总提自己体弱,也不必扮粗俗,我不会把你选进宫里来。”
叶安宁被小皇帝戳破心事,心中大囧,面上却不显。
“陛下这是何意,臣女并未扮什么,一切都是天然。”
小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随你吧,再坐一会,你应当就可以走了。”
凤仪宫偏殿,叶既明和方清宜坐在一起抄经,一篇经文抄完,方清宜看了一旁的刻漏,时间己经过去了两刻钟,也不知叶安宁在那边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怎么了?”叶既明似乎察觉出方清宜心神不宁,小声问了一句。
方清宜想着反正人人都知叶既明撞伤了脑袋,刚才太后看着对他挺好,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应当不会受惩罚。
“叶既明,你抄了有一会了,脑袋又疼了吧,快些去歇歇,去花园透透气。”
方清宜小声说着,冲叶既明使了个眼色。
出门前,方清宜己经跟叶既明交代了许多,这阵子他与她默契越来越好,方清宜自信他应当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叶既明眨巴着双眸,微微颔首,站起来冲着一个宫女招招手:“姑姑,我写了太久,脑袋又疼了,我去透透气。”
凤仪宫的宫女好像是认识叶既明的,闻言点点头:“叶家大爷请随我来,到廊下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