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看了我的隐私,我让她道歉。”
迟叙早知道事情缘由,想了想说:“确实是她的不对,但我也有错,毕竟,是我当甩手掌柜,让她管理整个家,包括你的房间。”
初禾没说话,默默地喝牛奶。
“皎皎昨晚一直不开心,说想回家住几天,早上就把行李拎走了。”
迟叙温淡道,“总归得有人去调和。这两天我不在家住,你自已在家,要按时吃饭、上药,听见了吗。”
他没有责备的语气,但初禾怎么听,心里都不太舒服。
顾皎皎是个体面人,没有明面上撕破脸。
但她的意思很明确,这家里有她没有初禾,有初禾就没她。
初禾和迟叙不一样,不吃顾皎皎这一套。
他们不在家,她自会找乐子。
晚上,她喊了周舟和江珠来家里,挑了酒柜里的两瓶好酒,三人在家里开party。
这是周舟和江珠第一次见面。
周舟有点i,担心会不会尴尬。
初禾告诉她,带一打蟹黄小笼包和鸭卤味来,别问太多,保证江珠与她相见恨晚。
周舟这样做了,果然,江珠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感叹这豪华的别墅,就已敏锐闻到了蟹黄的鲜香。
周舟和江珠主动打了招呼:“我带了蟹黄小笼和卤味,但小禾说她腿伤要忌口,看来,只有俩我们吃咯。”
江珠悄悄咽了下口水:“那可真可惜呀。饭搭子你好,我叫江珠。”
三人很快聊成一团。
聊起毕业这段日子,江珠捧着酒杯感叹:“我最近在到处投简历找工作,大城市确实光鲜亮丽,英专生狗都不读啊,我要不还是去炒粉炒面算了。”
初禾笑道:“为什么不呢?你那么懂吃。”
“我爸妈肯定不让!他们觉得家里难得出个大学生,就应该找份体面工作。”
“我家里人也这样,以为送我进医院就是体面,实际上是体面地穷,还不如自已去闯一闯。”
周舟摇了摇头,“反正我想着,攒够一笔钱,我就开个小店,自已给自已打工。”
江珠眼睛一亮:“那我以后如果真开个炒粉店,咱俩可以一起呀。”
初禾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在无限接近于幸福时,感到很幸福。
就像现在,她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捧着浓热的红酒在深夜聊着梦想,仿佛未来一片光明。
第二天,江珠在家吃了顿早餐,就能量满满地去赴一场面试了。
“还是年轻好啊,只要吃一顿,就永远打不倒一样。”
周舟转着牛奶,“像我已经对食物没有欲望,只是为了让我更卖命工作的燃料而已。”
“你怎么最近那么消沉,这可不像你。”
初禾给她削了个梨子,“没事多去我家,看看小猫,会开心很多。”
“问题就在这,珠珠可以通过吃,你可以通过小猫和你哥,但我不知道我排解烦恼的出口在哪。”
周舟叹息着摇头,得出总结,“也许我也该找个男人了。”
没聊多久,周舟也去工作了。
初禾送走她,便打算去青湖湾小区看看毛孩子们。
但苏汐见她要离开,寸步不离地跟上来:“初小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初禾撇撇唇,“先送我回学校吧,我回去拿个东西。”
车子停靠在学校门口,苏汐要下车陪她,初禾阻止道:“汐姐,这学校我闭着眼都认得路,你就别跟着了。外面冷,我刚点了两杯热奶茶喝,你在这帮我等着拿一下吧。”
见她坚持,苏汐也只好同意:“那初小姐,你用轮椅时注意安全,有任何问题及时联系我。”
初禾进了学校,偷偷从侧门离开,来到了青湖湾小区。
一开门,一群毛茸茸们兴奋迎接她。
门口的日历记录显示,周舟上次来帮忙打扫是两天前。
这些天经历了许多事,初禾太久没来了。
她洗过手后,把每个小家伙依次撸了一遍,铲砂、梳毛、喂化毛膏、打扫卫生。
这时,一只老橘猫走进猫砂盆,在里面嗷嗷叫了两声,就是不下蛋。
初禾立刻警觉,去查看情况。
这只老猫叫锅盖。
也算是初禾救助的第一只流浪猫。
那天她去丢垃圾,发现垃圾桶旁边倒扣着一个锅,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叫声。
初禾揭开锅盖时,发现底下居然有一窝小猫。
只有一只小橘猫,立刻探出脑袋,求生的本能让她飞蹿出去,到处在垃圾堆翻找吃的。
其他几只却像睡着了,蜷缩在一起,岿然不动。
初禾仔细去看,才发现它们都没有了呼吸。
那瞬间,初禾十分地冷静。
甚至埋葬它们时,手都没抖一下。
但当她抱着孤零零的锅盖回家时,后劲才涌了上来。
她难受了好几天。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失去父母时一样。
最开始冲击是巨大的,以至于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但慢慢地,悲痛会持续伴随她漫长的后半生。
和她一样,锅盖也成了孤儿。
锅盖十分懂事,像温柔的大家长一样,接纳初禾带回来的每个可怜孩子。
会为它们舔舔毛,让他们在自已宽阔的背上玩耍。
但随着时间推移,锅盖的身体每况愈下,初禾最担心的就是她。
见她半天上不出厕所,初禾立刻抱着她装进猫包,背去附近常去的一间医院。
正值假期,医院排队的人不少,初禾便抱着猫包安静地坐在后列。
店门打开又关上,捎来一阵凉风。
初禾看见两个文质彬彬的西服男人走过大堂。
她快速扫一眼,没多看,继续安抚着锅盖。
约摸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初禾进去。
抽血检查,一系列流程过后,医生得出的结论是膀胱结石,需要动个小手术。
锅盖被暂时安排进住院。
隔着陌生的笼子,她不安地来回走动,对着初禾叫个不停。
初禾心疼得很,贴着笼子边安慰着:“锅盖儿,不怕不怕,妈妈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这是你的猫?”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初禾转过头,是刚才在大厅路过的西装男士。
初禾盯着他近距离的容貌,硬朗弧线的脸庞,小麦色的皮肤,五官却并不硬挺,柔和令人舒适的气息。
好眼熟。
想了两秒,初禾眼睛一亮,突然认出他来:“你是……之前送蛋糕的文先生。”
在温泉山庄跨年时,对她格外殷勤的文老板。
给她留了最佳观景的温泉池,还送了个小蛋糕和名片。
但那张名片,初禾压在房间枕头下,却不知所踪了。
“你还记得我。”文斯远眉眼上扬,心情很好。
初禾没想到会在京城见到他:“您来京城出差吗?”
“没有。”
他打开笼子,拿梳子娴熟地梳了梳锅盖的毛,“我之前给一个女孩子递了名片,三四个月,没等到对方回应。想想大概是我太唐突,吓到别人了,就亲自过来她的城市,解释清楚。”
初禾忍不住笑了下。
她看着舒服到咕噜咕噜的锅盖:“那你运气还不错,一下就找到了。”
初禾虽然不信他这套,但毕竟在自已的城市里,她的警惕没那么重了。
文斯远浅勾唇角:“也没这么好,我到京城两周了。”
两人正礼貌寒暄着,医院门再度打开,迈入一道修长挺阔的身形。
细看,男人臂弯抱着只色泽光亮的黑猫,慵懒眯着那双明黄色的细瞳,慵懒如天生王者。
一猫一男人,像拍画报似的走进来,颇有气场。
初禾下意识看了眼。
脑袋嗡了下。
聊着天的思绪,乍然停滞。
时隔多日,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程墨京。
是该大大方方感谢他救了自已,还是关切问他受伤的情况。
都不行。因为他始终在刻意回避自已,明知她在医院休养,都从没来见过她。
谢瞻也不透露他的情况。
在程墨京目光看向这里时,初禾立刻回过头去。
她想,他还是别看见自已为好。
程墨京显然是常客,护士姐姐一眼就认出了他,迎上前接待:“momo的爸爸吧,好久不见,先来这里挂个号吧。momo怎么了吗?”
程墨京折回悠淡的目光,顺着momo的后颈毛,缓慢开口:“她总是跟外面的野猫搭话,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