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是买了多少东西，败家子啊！”
瞧见李卫东大包小包进了屋，刘师傅有些眼热的小声嘀咕了句。
20斤白面，网兜里的鸡蛋，还有油纸包缝隙里淌出的几滴血水，里面装的分明是肉。
看大小，怎么也得有个三五斤。
白面、鸡蛋、五斤肉，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自个儿参加工作多少年了，都没过过这么肥的年。
他倒好，参加工作没几天，日子就给过肥了。
平时就这么吃，过年不得宰头猪啊？
心里有气的老刘也在院儿里待不住，扭头穿过门廊到胡同里散心去了。
没走几步，就瞅见岔路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黑，干什么的，出来。”
让他一嗓子吆喝，人影猛的颤了下，随后小声道：“老刘，是我，你小点声。”
“许老弟。”
老刘赶了两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许伍德嘛！
“你这是要干啥，鬼鬼祟祟，也不怕让人给当敌特抓了。”
“清清白白的，我怕什么。”
许伍德不服气的嘟囔了句，追问道：“诶，我问你，那小子咋样了。”
“什么咋样了？”
这话问的，让老刘没法接，什么叫做‘咋样了。’
“就是，他都干啥了，我那三十六只脚他用没用。”
“用了，还买了两床新被褥，瞧着是个过日子的样儿。”
“我呸，他还真敢用啊！”
许伍德气的两眼冒火，那可是他花钱打的，回来都没舍得让人摸，就给放进屋里锁上了。
本来呢！
眼瞅就要过年，他打算年前买点重礼去厂领导那边走动走动，就把儿子的房子给安排了。
谁知李卫东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分配到轧钢厂来工作。
你说你工作就工作吧！
为啥偏偏要抢我儿子房子，占我宝贝，许伍德心里那叫一个恨。
“许老弟，要我说这亏你就咽下得了，王主任拍板钉钉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啊！”
“人只要不把东西拿去卖，故意毁坏，那就是用到百年也挑不出理儿来。”
许伍德正是火冒三丈，听他这么一说，脑子嗡嗡的快要冒烟：“凭什么，这口气我肯定咽不下去。”
“等着吧，有他倒霉的时候……王主任我惹不起，还收拾不了你个狼崽子了。”
王主任的爱人，那是市里头主要领导班子成员，不是他惹得起的。
可李卫东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自个儿还能怕了他。
等着吧！
这事儿才刚起了个头，咱爷们骑驴看唱本，慢慢往后走着瞧。
此时，到家的李卫东正在归置新买回来的粮食。
照理说，每样东西都有它固定的用途。
譬如衣柜，那就是用来放衣服的。
再比如五斗橱，抽屉里装的也都是些针线、私密贴身物件或是金贵宝贝。
可凡事都有例外，条件有限没得选的时候，什么用途还不都是根据情况说了算。
像眼下，李卫东买回来的粮食、鸡蛋都没处放。
来回看了几遍，也就衣柜能放得下。
于是，面粉和鸡蛋都让他给塞衣柜里，佐料、白糖则塞进五斗橱的抽屉里。
酱油、醋之类的，则挨着粮食放好。
等把所有东西都归置整齐，外面一点没留，李卫东才满意的拍着手站起身来。
“这就对了。”
收拾妥当，李卫东开始考虑今儿晚上的伙食。
有肉有蛋的，怎么着也得给自个儿整点花样，‘来个蛋卷，再烧个红烧肉。’
李卫东嘴馋的砸吧砸吧唾沫，恨不得立马开干，可在这之前，他还得先办件事。
“马师傅，人在家吗？”
堂屋里，刚吃过饭收拾碗筷的妇人表情一怔，“老马，这是对门新来的年轻人吧？”
端着茶缸，冲了一杯星点茶沫，准备好好歇歇的马师傅将东西放下，眉头紧蹙道：“听着像是，他来干嘛？”
马师傅心里没底气，主要之前的事儿说穿了，他不占理儿。
真说他干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事儿，没有。
可你要说他德行不亏，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人指指点点，背后戳脊梁骨，又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不上不下，好不好，坏不坏的，可把老马给恶心坏了。
要说，都怪这贪吃的嘴。
他要不贪那口酒，何至于让人传出风言风语，背地里嚼舌根子。
“行了，我去看看。”
老马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门看看。
“你可当心说话，别再落人口舌。”
妇人担心自家男人又犯老毛病，说话没个把门的，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这人，心眼不坏。
就是脑子不够活，贪嘴好酒。
要是没这点毛病，说什么道德标兵的旗帜也落不到隔壁院儿易中海的头上。
“我心里有数。”
老马没好气嘟囔了句，快步上前挑起门帘：“哎哟，是卫东啊，怎么着，有事儿？”
“啊，有点事儿，想找您借点柴火、煤饼。”
听他说要借东西，老马属实是真没想到，咱两家就算没结怨，可也谈不上亲近，怎么就想起找我来借东西的。
“那天王主任带我来认门，要不是马师傅说明情况，这中间不知道得出多少事儿。
最近厂里家里两头忙，都没顾上跟您说声谢谢。”
“今儿个刚置办了粮食，打算做口吃的，可家里还没来及买生火的，这不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就来给您添麻烦了。”
李卫东一番说辞，听得老马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这是要帮自个儿说话，把老马坐视许伍德侵占公家资产，思想不端正的帽子给摘了。
老马一时间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可屋里头竖着耳朵，贴在门框边上听话的妇人已经坐不住了。
二话不说的挑开门帘走出来，“卫东啊，刚老马还在说，等过了饭点上你那屋问问，看有啥需要的，能帮衬就帮一把。”
“老马咋说也是咱们院儿的壹大爷，肯定得起到个表率的作用，你以后有啥需要的，尽管来跟婶子说。”
“咱们这一个院儿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几十年一块儿搭伴过日子，那真是比亲戚还亲，以后啊，咱俩家可得多走动走动，千万别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