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还想着再劝几句秦寡妇，安慰一下她。
可抬头一看她的神色，那决绝和一脸死灰的样子，忽然就吓了一大跳。
“秦家妹子，你你你...还怀着身子呢，可别做傻事........”
她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张老三的心情。
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起。
还在一旁不住声地催促着大哥快来帮手。
可秦寡妇却看到了，听到了，在这冷漠无情的院子里，感觉到了唯一的一丁点温暖。
她用力攥住了李氏的手，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女子的模样。
紧接着，她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又是一咬自已的嘴唇，让那股血腥的铁锈味，再一次咽进了食管里、胃里.......
恢复了一点点体力。
然后，秦寡妇，也就是秦香莲女士，猛地大叫一声：“孩儿啊，为娘对不住你了........”
院子里的众人好似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被秦寡妇的决绝和嚎叫给镇住了。
不不不，不是好似，是真的响起了几声晴天霹雳。
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碧空如洗的蓝天上，真的就响起了几声惊雷般的霹雳声。
伴随着秦寡妇的惨叫，听起来好像是一迎一合。
霹雳声落下去，春日的天空上，竟然又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抹彩虹！
院子里，村子里，甚至全镇子上的人，都觉得忽然一暖。
每个人都觉得身子舒服极了。
就连正在尖声惨叫的秦香莲，都感觉到了。
还尤其的明显。
伴随着那股暖意，还有那通身的舒泰，她觉得自已的下身忽然就是一空。
一团肉嘟嘟、黏糊糊的玩意，滑落到了自已的裙裆里。
那一刻，秦香莲的心儿好像真的空了！
好像是有身体感应一般，老张家长房里冲出来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李氏和秦香莲身边，看都没有看，就喊了起来。
“娘，你快放下秦姨姨，她生小宝宝了...是个弟弟........”
“五丫头，你他娘的别胡说...她这个贱，咋能把孩子生到我们老张家.......”
最忍不住跳起来的，肯定是小刘氏啊！
她哭喊着没有去埋怨张老三，反倒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婆母：“娘，姑母，你看看该咋办？我不管，我不能让这个贱和她的孩子，留在咱家里.......”
“没事没事，慧儿啊，姑母答应你，放心吧，肯定不会的...不管这个贱人生不生，姑母都不会留她的！咦，别哭了，慧儿，你听，这孩子生下来都没有哭声，没准就是个死胎.......”
此时！
刚刚冲出狭窄产道的张文兴同志，还在秦寡妇的裙裆里，没有看到一丝明朝的天空呢，就听到了老刘氏的这句话。
卧槽你个老毕登！
你他娘的才是个死胎呢！
老子胎穿一次容易吗？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出来，你上来就急着诅咒我！
老子是不哭吗？
老子是嘴里还他娘的塞着羊水，脐带也没有剪！
哭哭哭，给你哭个毛线啊！
再说了，老子胎穿过来，可是享受明朝这大好的花花世界呢！
笑都来不及，哭啥啊！
对了，还有老子上辈子的小情人，杏儿妹子啊，哥来了.......
哥来搭救你了.......
伴随着张文兴的这点意念，秦寡妇的裙裆被李氏一下子扒开了。
只一眼，她就瞧见了在那里躺着的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人。
自已生了五个孩子，又给妯娌们接生过五六个孩子的李氏，早已经对这套程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一把从地上捞起来这个小不点，三两下就掏干净了他嘴里的污秽，又用自已柔弱的纤纤玉手，帮他擦干净了身上的羊水。
这个空当，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这个小不点的腿裆里。
呦！
是个带把的！
“秦家妹子，你倒是好命，生了个儿子，恭喜恭喜........”
李氏祝贺的话，听在一旁的张立春耳朵里，除了表层意思以外，竟然还有一丝丝的酸楚。
是啊，别人随便一种，就收获一颗儿子...自已种了十来年，发芽了五六次，还是一片丫头.......
人不人，该死啊！
秦香莲听到李氏的话，苍白的俏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润。
她轻轻低头，想要看一眼自已为之辛苦付出的儿子，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看。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看。
她怕自已看一眼，就不舍得做这个艰难的痛苦的伟大的决定。
“李姐姐，难为您叫俺一声妹子，我告诉您一件事...您记好了.......”
“啥啊？妹子，你说吧，但凡是姐姐俺能做的...你尽管开口.......”
“那好，李姐姐，俺秦香莲这一辈子啊，虽然坎坷，但不下贱；虽然贫穷，但有追求；虽然...这么说吧，俺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骗过谁，欠过谁...哪曾想就活到了现在，本来想着...唉.......”
“妹子，向前看，你才多大年纪啊，一辈子还长着呢.......”
“好姐姐，俺累了！”
秦香莲望着李氏，眼里一下子闪过去了一丝决绝，然后，她提高了声调，大声说：“李姐姐，难为你刚才帮俺那么多...俺看出来了，您是个好人，把孩子托付给您，俺放心.......”
李氏还在迷糊，他后面的张立春猛地就窜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她抱孩子的胳膊。
“媳妇儿，她她她...她说啥？把孩子托付给咱？儿子？不要了？给咱.......”
一边说，一边就想去看那个婴儿...裤裆里的小丁丁。
却被自家的五丫头一把给捂上了。
李氏被他一惊，也迷瞪了过来，颤声问道：“秦家妹子...你可不敢这样说...都说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为了这个小娃娃，眼看着闯了一道鬼门关，可不敢........”
哪知道，迎着她面带诧异的脸，秦香莲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