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瑾瑜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对着云诗音深深鞠躬:
“外祖母,父亲这是在为孩儿担心。母亲倘若跟侯府和离,孩儿和弟弟作为侯府嫡子,便失去了自已的母亲。所以还请外祖母和两位舅爷爷能够海涵。”
云诗音和两位舅舅眼底划过不喜。
以前他们因为这孩子是云舒棠亲生的,所以爱屋及乌,对这孩子喜爱至极。
但如今这孩子竟然不偏袒自已的母亲,反而为自已的父亲辩解?
想到自已女儿这些年来对两个孩子的付出,云诗音更为云舒棠感到不值。
“罢了。棠儿,你跟娘亲回将军府去吧,娘回去再向皇上请旨奏明。”
意思是,这俩孩子不值得她的棠儿在这里受委屈。
谢瑾瑜脸色微沉,外祖母以前对他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这次……
“娘,九姨娘还没给我下跪道歉呢。”云舒棠笑了笑。
她当然也想跟娘亲回去啊。
可是她奉旨嫁入永宁侯府,没有皇上的旨意,她是不能长住进将军府的。
皇上如今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不想让她和离,娘亲就算回去请旨也没用的。
倒不如让她皇上了却一桩心事,她也不用冒着抗旨的罪名住回将军府。
顺了皇上的意,毁了永宁侯府,两全其美!
“棠儿你……”云诗音还以为云舒棠舍不得侯府,“有娘亲和舅舅给你撑腰呢,不怕。”
“是啊棠儿,这个冤屈咱们不受,舅舅和你娘亲一起为你请旨。”
望着娘亲和舅舅真切的眼神,云舒棠心底有阵阵暖流在涌动。
是啊,娘亲和舅舅就是这样,永远都将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宠着。
所以她这一世,更好护娘亲和舅舅的周全。
“皇上刚刚下旨,他不会因为将军府的请求就改变心意的。”云舒棠勾着笑看向沈攸宁:
“我现在就只想看着九姨娘给我和我家瑾瑜磕头道歉呢。”
云诗音和两位舅舅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但想到云舒棠必定有自已的安排,他们只能暂时先尊重云舒棠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便先随了你吧。”
云舒棠撒娇地轻笑:“谢谢娘亲和舅舅。”
“你这孩子……”云诗音无奈轻笑,看向谢老太太时,眼底的宠溺转化为疏冷:
“谢老夫人贤德名声在外,该不会也这般纵容侯爷和一个妾室吧?”
谢老太太被盯得头皮发麻。
她自然是不会相信沈攸宁会对谢瑾瑜下手。
况且沈攸宁是谢瑾瑜和谢修身的亲生母亲,她当然爱屋及乌。
但如今将军府的人都来替云舒棠出头,永宁侯府只能先稳下将军府的情绪。
这也算是对她没有保护好自已亲生儿子的惩罚。
权衡利弊之下,她只能道:
“夫人说得确实有理。不管怎么说,瑾瑜的脸都是因为擦了宁宁的药膏才毁容了的,宁宁的嫌疑洗脱不掉,刚刚舒棠以主母身份教训宁宁,宁宁也确实应该受着。”
“安儿如果你不肯动手,那就由我来为舒棠和瑾瑜主持公道吧。”
“九姨娘,你跪下来给舒棠和瑾瑜道歉。”
“祖母!”谢询安声音冷沉,试图求情。
沈攸宁突然嗓音哽咽地道:“侯爷,不必为我求情。只要侯爷不负于我,我受得了!”
她黑眸压抑着痛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衣袖下的手指倏地攥紧,将所有的悲愤和憋屈,都咬牙吞了进去:
“夫人,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仗着侯爷的宠爱,就顶撞夫人,更不应该私自给瑾瑜少爷用药,导致瑾瑜少爷脸上受伤;瑾瑜少爷,我只是一时不察,才不小心用错了药,让瑾瑜少爷蒙羞,请瑾瑜少爷原谅。”
谢询安心如刀割。
当初是他将宁宁带回了蘅芜苑,可他却没能给宁宁一个安居之所,竟让她受此屈辱。
他这辈子,实在亏欠了宁宁太多……
谢瑾瑜也抬头望向云舒棠,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没有看见丝毫对沈攸宁的心疼。
反而沉思地望着云舒棠,眸色冷沉。
云舒棠唇角勾起一抹深笑:“你知道错就好,起来吧。”
“谢……夫人。”
谢询安连忙搀扶着沈攸宁起来。
看沈攸宁这副摇摇欲坠的身子,云诗音眼底满是厌恶。
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脏了自已的眼睛,于是便和她的两个哥哥一起去了云舒棠的幽篁轩。
云舒棠赶紧护着谢瑾瑜,进了他的书房。
“瑾瑜,你没事吧?你这脸……”云舒棠捧着谢瑾瑜的脸颊红了眼:
“刚进府就敢对你动手,我绝饶不了她!”
“母亲,我没事。舅爷爷和外祖母都去你那儿了,他们也好久没有跟你见面了,你先去看看他们吧。我的脸虽然有些毁容,但好生医治应该能好得了。”
他深邃的眼眸望向云舒棠,更多了一抹舒心。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云舒棠陷害他娘亲,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的亲生母亲败了。
他想要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就应该学会心狠。
如果他的亲生母亲连这么点小麻烦都搞定不了,那以后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可云舒棠就不一样了,她不仅能对他掏心掏肺,还有手腕和能力。
“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
云舒棠让人去账房了拿了一百两黄金,分五路人马去请京城各种有名的大夫,又叮嘱人大量收购帮助容颜恢复的药材,将谢瑾瑜照顾得无微不至。
等谢瑾瑜睡着了,她才回了幽篁轩。
幽篁轩庭院,鸟语花香。
桌上精心摆放着各色水果佳肴,馨香扑鼻。
云诗音热切地将云舒棠搂在怀里,眼眸含泪:“棠儿,真是苦你了你了……”
“这永宁侯府真不是东西!”大舅舅云霄庭气愤地坐在椅子上,“当初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哪怕违抗圣旨,也不会让棠儿踏进这火坑!”
二舅舅云楚臣也愤愤道:“确实,咱们家棠儿从小就被宠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云舒棠轻笑。
当初的永宁侯府势力尚弱,而侯府又跟睿王交往渐深。
其他几位皇子的权势都在睿王之上,皇上为了扶持睿王,以求诸位皇子之间势力均衡,就必定会想办法扶持永宁侯府。
那时候被赐婚到永宁侯府的人,不过就是皇上调节各方势力的工具罢了,舅舅他们哪怕豁出一切,都不可能让皇上改变心意。
所以这件事,只能往前谋算。
“对了娘亲,你们是在朝廷上才知道侯府的事情,下朝后立刻赶过来的吗?”
“是啊。”云霄庭道,“如果不是御史台的人弹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侯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下朝后,我马上就去将军府接妹妹赶到侯府来了。”
“这就怪了。”云舒棠道,“皇上传圣旨可不是小事,按道理很快就会闹得朝中人尽皆知,可舅舅和娘亲你们连消息都没听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隐藏了消息?”
云诗音和两个舅舅相互对视,都觉察出了异常。
“混账东西!”云诗音拍桌道,“难不成将军府里有人故意隐瞒消息?”
“同时将娘亲和两位舅舅都隐瞒住,恐怕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这件事是很多人都一起瞒着娘亲和舅舅。”云舒棠担心地望向云诗音和两位舅舅。
云诗音和两位舅舅略微思索,心底产生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便被他们很快否认。
“棠儿,所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