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糊涂啊!”
天黑,翊坤宫火光通明,得了消息赶来的季淹焦灼地在殿内走来走去。
今日瑞麟王在冷宫遇袭,幸而顾十五当值,领着一群禁卫军火速赶到,将其救下,彼时肇事人殿下己逃离。
顾十五吆喝着让人将昏迷的瑞麟王扶走,第一时间趁人未觉时破坏现场毁灭证据。
虽暂时没人知道惩治瑞麟王的人是谁,但只要瑞麟王一醒,亲口指认真凶,圣孙以下犯上伤及皇叔之事必将轰动京都。
“后日便是圣上允你上朝的大喜日子,你可知你一不是储君、二无官职,能被圣上允诺上朝是多大的殊荣吗?”
“圣上此举,是向满朝文武昭示,圣上有意让你竞选储君之位!”
季淹来回走动,苦口婆心给祝沉夜分析,“你初回京都,全靠圣上对你那点流落在外多年的怜惜之情立足,咱们毫无根基,如何能在这时候开罪了瑞麟王去?”
“瑞麟王只是闲散王爷,也没什么大的毛病,不过是荒淫了些,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大权在握的靖远王!殿下不但不能在此时开罪了瑞麟王去,还应该倾其所有拉拢瑞麟王,让其与我们并成一脉,共同对付靖远王。”
“殿下行事怎能如此草率,皇宫内院伤及皇叔、自毁长城?!”
“事败后,你让圣上如何看你?让文武百官如何看你?让全天下百姓如何看你?”
“别说东宫血仇、储君之位了,你我性命怕是都难保。”
顾十五摸着脑袋,“先生你就别说殿下了,这人都打了,时间也没法倒流啊!”
季淹一挥袖子,全是懊恼,“唉。”
罪魁祸首祝沉夜倒是很淡定,“我知此番闯了祸事。”
“但事既因我而起,我亦不会劳烦先生了去,能自己解决。”
季淹无奈看了眼祝沉夜,“我怎会怕殿下劳烦?我是因殿下忧而忧!”
祝沉夜笑了,“那行,先生听我一言。”
季淹和顾十五对望一眼,凑到祝沉夜跟前,听祝沉夜小声耳语了一阵。
两人还是愁眉紧锁。
顾十五嘀咕,“以前只有在祝沉安那毒妇的糊弄下,殿下才会做那糊涂草率之事,怎的现在都没那毒妇了,殿下行事却越加荒唐让人摸不着调了呢!”
祝沉夜微怔,祝沉安对他影响力有这么大?
外面侍卫们提示宵禁的锣声响起。
顾十五连忙转向季淹,“先生要走了,皇宫马上要宵禁了。”
季淹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殿下,和顾十五一道离开。
眼下瑞麟王在皇宫遇袭一事还在封锁之中,外面看起来与平日别无二致,但祝沉夜知道,危机己黯然埋下。
季先生和顾十五走了良久,他方才在桌案边坐下,打开书迫使自己镇定,一如既往地研读。
研读之余手端起桌边茶盏欲饮,方才发现杯中茶己空。
“合安,添茶。”
“合安?”唤了几句都无人应答,祝沉夜只得改唤素心素锦,依旧没人理会。
祝沉夜好笑地放下书。
如今翊坤宫的主子怕不是成祝沉安了?
迎着月色银光祝沉夜缓步前行,来到祝沉安住处,将自己身形隐没在阴影覆盖中。
只见祝沉安屋前灯笼高挂,迎风而动。
那人带着合顺与几个宫女正坐于树下喝酒畅饮,欢闹一片。
祝沉夜悄悄探出头来望着远处的欢声笑语,看到祝沉安在几人的起哄声中猛灌一大口酒,惹得素心素锦笑得前仰后翻。
“没心没肺。”祝沉夜自言自语。
白日里的不快祝沉安好似早己翻篇,唯独在他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而祝沉安,就跟在凤县时一样,总是能莫名其妙的交上一大群狐朋狗友吃喝玩闹,他则永远是躲在漆黑角落里偷偷观望的那一个。
这满世的热闹繁华、市井烟火似乎都与他无关。
祝沉夜颇显落寞的转身离开。
祝沉安喝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往远处角落望了一眼,总觉得那里似乎站了一人,但待她仔细去瞧时,那处又明明白白空无一人。
显然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
祝沉安记起了正事,将合顺唤来,“到时辰了,你该去伺候殿下就寝了,今日有一事要交代你去办。”
骑射宴时第一次见到瑞麟王,风正吹起,将瑞麟王鱼袋翻了个面,祝沉安发现了瑞麟王鱼袋中的玄机,当时就打定主意,定要将那鱼袋拿到手。
只可惜后面再遇她准备不足,想盗取瑞麟王鱼袋难如登天,好在慕九司恰巧进宫帮她脱险。
如今祝沉安伤己养好,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拿到瑞麟王的鱼袋。
方才有了这次精心设计的偶遇……
另一边,独自看书看了良久的祝沉夜终于等到爽完了记起来服侍自己的合顺。
合顺笑眯眯上前,“殿下,天色不早了,洗漱洗漱就寝吧。”
祝沉夜放下书,吸了吸鼻子,“你喝了酒。”
合顺扯谎,“没,奴才去帮御膳房酿酒了,许是沾了酒气。”
祝沉夜冷笑一声。
合顺弯腰上前,呈上老大交代给自己的东西,“殿下,此物是奴才今日在宫里捡到的,怕不是哪位大人或是亲王遗落之物?奴才不敢怠慢,觉得还是交给殿下处置的好。”
祝沉夜的视线在合顺掌心凝聚,认出合顺手上拿着的正是瑞麟王的鱼袋!
所以今日一难,祝沉安所做所为,均是为了……
他。
祝沉夜手指轻颤。
合顺见殿下未接,自顾自将鱼袋放到了殿下桌案上。
“奴才去给殿下打热水洗漱。”
“慢着。”殿下出声阻止。
合顺转过身,见一向俊冷不苟言笑的人这一刻眼中有他看不懂的情绪流动。
似在挣扎,似在权衡,似在取舍。
少年浓密的长睫轻闭,再睁眼时,眸中己是清明一片。
“合顺。”殿下薄唇轻启。
合顺在反应过来殿下叫了自己真名后霎时两脚酸软。
殿下声音冷淡至极。
“你可认罪?”
合顺哆嗦,腿部肌肉一松,整个人软趴趴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