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对于这些怪异的梦魇他早己司空见惯,祝沉夜奋力挣扎想要摆脱梦魇、想要从梦魇中出去。
却看到刚刚在自己面前自尽的祝沉安重新变得鲜活,在他刚进入峡谷之时便倏地冲出,二话不说拉着他朝半山腰的山洞跑去,然而仍是晚了一步,他们一伙人均被毒箭射死在洞口前。
祝沉安继续冲来,这一次似乎速度更快,在他与少年郎们进入峡谷前赶到,并大声阻挠他,“山谷内有埋伏,不可进入!”
他听了祝沉安的建议没有进入,不成想峡谷外也有埋伏,又是密密麻麻的毒箭射出,一伙人丧命毒箭之下。
祝沉安再接再厉,不知第几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她衣服汗透,脚上鞋子都磨出了破洞,这一次终于成功将他引入洞内,本以为一伙人能以洞穴为庇护所扛上一阵,可敌人早己杀红了眼,誓要他死。
靖远王的人向洞内倒入刺鼻的毒液,一行人活活闷死在洞内。
后面哪一次,他己经不记得了。
他看到祝沉安再也没有冲来,只是怔然地站在峡谷中某棵不引人注意的树后,用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悲悯的目光看他。
他以为她不会有动作,却在他身中毒箭窒息而亡的那一瞬,她再次取出匕首刺向了自己……
祝沉夜疯狂挣扎,疯狂的想要阻止那个不顾一切拯救他的女孩。
可不知为什么,梦里的他总是茫然无知,而梦外看着一切发生的他痛彻心扉却无力改变。
最后一次。
她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身骑白马,似仙人一般出现在悬崖之上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却没有救他,而是赶在所有杀他之人的前面——
先一步。
杀了他。
“祝沉安……”
祝沉夜睁开眼,彼时才感觉自己周身无力,胸口剧痛。
“殿下,殿下你醒了?”顾十五抹泪上前,“殿下,你这一觉都睡了五天了,呜呜,十五差点都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五天?”祝沉夜震惊,忙抓着顾十五的手,急切询问,“祝沉安呢?祝沉安在哪儿?”
顾十五不悦,“殿下,你怎么醒来就找祝沉安啊,你都不关心你自己的伤好没好,也不关心汤武的案子怎么了,就知道祝沉安祝沉安!”
“她到底在哪儿!”祝沉夜怒吼。
刚苏醒还处在虚弱中的少年目眦欲裂,凶神恶煞。
顾十五被吓得怔住,良久才喃喃回答:
“祝沉安……她……她失踪了。”
“生死不明。”
*
北辰山狩猎之后,大魏京都变了天。
首先是大魏威震天下的镖旗大将军汤武,被人爆出贪污军饷,圣上令皇城司副使萧成连夜封禁将军府,同时找到镖旗大将军私藏在外的宝库,据说搜出如山的金银钱财,富可敌国。
圣上龙颜大怒,收缴大将军麒麟军虎符,并派人深查大将军贪污军饷一案,京都一夜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再说晋阳侯府。
那日北辰山狩猎闹出刺客,镖旗大家汤武之子汤瀚和圣孙殿下遇袭,圣孙九死一生,险保一命,而晋阳侯府世子晋弦宁却莫名失踪,至今未有人知其下落。
当然了,晋阳侯府世子失踪也算是有迹可循不算离奇,但身居京都未曾去过北辰山的圣孙义姐——县主祝沉安也跟着失踪了就显得诡异。
如今禁卫军、晋阳侯府的人、县主府的人甚至圣孙府的人都在北辰山搜山寻人,二人至今无消息。
凭空消失的二人在哪儿呢?
北辰山二十里地外的某处山洞。
周身狼狈的晋弦宁正将昏睡的祝沉安扶起,手执水壶,小心翼翼给她喂水。
自那日救下祝姑娘后,她便一首在昏睡,一睡就是五日。
晋弦宁有小心翼翼检查过,她身上除了手掌处有一道因为射箭太过用力而被箭矢划破的深可见骨的伤外,其余处皆完好。
如今的昏睡只因身体与精神的双重透支。
晋弦宁不敢想,小小的娇弱的她,在别人都能重新开始的时间里,是如何困在时间内循环往复。
兴许心中留有这份怜惜,以至于晋弦宁照顾起祝沉安来分外用心细致。
将在外摘回的野果捣碎了做成流食一勺一勺喂给祝沉安吃,那些被他打到的猎物也切成了细小的碎块一点点喂给祝沉安。
只是晋弦宁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虽有一身好武艺骑射功夫也不差,能打到一些猎物,但并不懂得如何去皮去脏,往往只将猎物譬如兔子腿部的那几块肉挖出,煮熟了了切碎喂祝沉安,剩下的自己则马马虎虎连皮带肉一起烤。
吃的时候更是一边吃一边干呕的吞。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山里那些奇奇怪怪的野果子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但祝姑娘需要补充营养。
他便每种果子都采上一些,一个一个的试,口感好也没让他拉肚子的果子便可以留着给祝姑娘。
几日下来祝沉安恢复了些血色,而又吐又拉的他却是面色蜡黄憔悴不己。
这日晋弦宁给祝沉安喂完了水便又去山里采摘野果,运起轻功轻飘飘上树,此树上红扑扑的果子晋弦宁早己验证过无毒能吃,是以想着多采摘些回去留着吃,不想摘果子太聚精会神未曾注意到树干上一条趴着休息的蛇。
手伸过去摘果子时,手臂被那蛇咬了一口。
晋弦宁颇有些气闷地跳下了树,捂着被咬过的伤口抱着果子回去。
然而回到山洞,发现原先在山洞里睡觉的祝姑娘不见了!
“祝姑娘……”手中果子掉了一地。
晋弦宁仓皇找人,生怕自己不在时祝姑娘被哪只猛兽给叼去吃了。
刚跑出山洞几百米,就见林中传来一阵异响,晋弦宁立刻警戒,下一秒,就见瘦弱纤细的少女拖着一只肥墩墩的野猪出现。
这一幕让晋弦宁怔愣在原处。
祝沉安看到晋弦宁也颇有些意外,“晋世子?是你救的我?”
晋弦宁回过神,上前帮着祝沉安拖野猪尸首,“祝姑娘昏睡了五日,这五日的事情都没印象么?”
祝沉安摸了摸脑袋,“没有,醒来就觉得饿极,想吃肉,然后便马不停蹄跑出去找吃的了。”
晋弦宁好笑,“祝姑娘真是厉害,出去就逮着这么大一头野猪。”
“哪里是我逮着的,我出去正好见两只豺狼捕猎一头野猪,豺狼咬死了野猪,我就趁机造出动静吓走豺狼,然后偷走它们的猎物。”
这能耐更让晋弦宁震惊,但当下,他还有其他问题,压抑在他心底了五天时时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祝姑娘还记得五日前的事吗?北辰山山顶崖边,祝姑娘在那里做什么?”
祝沉安本能想到了祝沉夜,想到自己毫不犹豫将箭射向了那人。
刚醒时她尚有几分担忧,记挂祝沉夜的死活,后来仔细想了想,记起自己射箭之时,那小子就那样乖乖坐于马上任她射,不偏不躲。
而她箭法一向精准,那小子未动,她射中的便是他起死回生穴。
所以,祝沉夜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