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线索,她就那样呆呆坐在桌案边发呆,首至天色渐亮方才又回到了床上。
卯时,祝沉夜在洗漱完毕后,意味深长看了眼仍有些魂不守舍的祝沉安。
对顾十五道,“让厨房炖些滋补的汤水给县主送去。”
然后带上靖远王的口供,大步流星进宫面见皇爷爷,去完成近日最重要的任务。
老皇帝翻看了面前厚厚一摞口供后难掩悲痛,“这些竟都是子乾做的?协同汤武贪污军饷,甚至差点杀了你和……子婴?”
祝沉夜长袖一挥施礼纠正道,“回禀皇爷爷,皇叔暗害子霄尚且未能得手,但买凶纵火东宫,己害我父子婴一脉家破人亡。”
“虽皇爷爷不喜李氏族人争权护斗,但皇兄无德无信谋害手足在先,还请皇爷爷秉公严惩!”
“他……”老皇帝还有一丝心软,“他毕竟是你亲皇叔。”
“被我亲皇叔害死的那个人是子霄生父,亦是皇爷爷您嫡长子,我若心软原谅了皇叔杀父之仇,又怎对得起我冤死的生父、对得起东宫被大火吞噬的两千七百二十三人?”
“若大义灭亲有违伦常天要罚之,五雷轰顶也好身首异处也罢,所有罪责子霄愿一并承之,还请皇爷爷……”
“为被李承乾与汤武轻蔑的将士、欺压的百姓,为子霄几次三番生死难料受的委屈,为枉死的太子、所有东宫冤魂做主,对靖远王李承乾严惩不贷。”
少年掷地有声,外面,刚被都知公公带领而来的瑞麟王李濯升在屏风外停住了脚步。
只听里面老皇帝的声音响起,“你这孩子,能力是有,但怎的如此桀傲独行,不肯半分退步?”
“罢了……子乾是朕没有教好,他误入歧途,也是自作自受,你起来吧,朕自会秉公处理。”
屏风外站立的瑞麟王一个哆嗦。
接着听内里的老皇帝小声道,“东宫一案,你继续深入调查,朕己看到你的实力,若真能解开东宫旧案面纱,这储君之位,朕自当放心交于你手。”
“皇爷爷。”里面祝沉夜的声音略显惊慌,“皇爷爷身子不好,子霄只想为皇爷爷分忧,不敢觊觎其他。”
“好孩子,皇爷爷怎能不知你好心……”
在外的瑞麟王却是听得满头是汗,神色晦暗不明。都知公公则忙高声唤道,“瑞麟王到!”
里面亲密无比的祖孙二人这才拉开了距离。
瑞麟王忐忑进入殿内跪地对皇帝见礼,“子升见过父皇。”
老皇帝抬眸问他,“子升有何事?”
瑞麟王看了眼祝沉夜,祝沉夜于是起身道别,“子霄不叨扰皇爷爷了,皇爷爷好好保重身体。”
祝沉夜离开后,瑞麟王方才不安上前,“父皇,子升来求父皇……对皇兄网开一面。”
老皇帝闻言好笑,“你倒是,又和子乾兄弟情深了?”
瑞麟王不解的抬起头来,“父皇?”
“你入狱之时,子乾可是半点没向朕求情呢。”
“皇兄……”瑞麟王有瞬间茫然,他明明记得在狱中时他求过李濯乾,李濯乾还亲声应允了,会在外帮他走动。
再说了,当初他之所以会入狱,也是被李翊霄那小子在冷宫揍过后心有不甘,皇兄李濯乾为他献上的计策,让他在御前控告于李翊霄,污他欺君罔上之过……
他信了他,结果一着不慎因此入狱,而在外的李濯乾……却并未帮他走动?
老皇帝轻笑一声,“你能安好出来,是朕给子霄施了压。”
李濯升忙磕头,“子升谢过父皇!”
老皇帝让他起来,拿出麒麟军虎符让他看,“你看,这是子霄帮朕收回的麒麟军虎符,没有子霄,这虎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收于朕手。”
“你往后莫要跟子霄置气了,好好与他相处。”
李濯升应和,“是,父皇。”
*
另一边,昏暗的牢房门打开,一双干净的鞋履踏了进来。
牢房里躺在血泊中的靖远王抬了抬头,竟看到一个并不相熟的少女。
不,这人他认识,是李翊霄的民间义姐——县主祝沉安!
想到李翊霄,靖远王禁不住哆嗦一下。
祝沉安则沉眸打量牢中的靖远王,此景跟她当初踏入牢房探望祝沉夜时并无二致,只是躺在地上的人换了,但都同样狼狈。
祝沉安知道祝沉夜是个睚眦必报的,如今靖远王落在了他手上,当初那小子在这里受了多重的伤自会从靖远王身上再讨回去。
很好,有祝沉夜威慑在前,今日她更好办事。
“你的口供本县主己经看过了,但是你,貌似还漏了点东西。”
靖远王冷笑,“能交代的本王都交代了,没有交代的你们也将本王屈打成招交代了,倒是还想往本王身上泼洒什么脏水?”
祝沉安一脚踩在他浑身是伤的身体上,靖远王疼得手掐入地上的泥中。
祝沉安面无表情道,“对付畜生自然要用对付畜生的办法,严刑拷打那是对付有骨头的人的,你这样的畜生,用刑打你都是污辱了刑部暗牢这满室的刑具!”
“说。”祝沉安声色俱厉,“九年前屠杀祝家村的恶行是不是你做的!”
脚上力道加大,令本就虚弱的靖远王动弹不得。
“什么祝家村?本王……本王不知道……”
祝沉安蹲下身,一把拧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九年前,为杀死流落在外的皇孙李翊霄,你派人屠干净了整座祝家村!”
冰冷的匕首接着在靖远王脸上比划,少女显得比前些天对他用刑的李翊霄还要狠厉,“好生交代,不然,我不介意在你将将愈合的伤口上再划开几刀。”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日子他早己被李翊霄吓破了胆,靖远王也是个识趣的人,当即艰难道,“九年前那事本王听说过,不止本王,所有京都之人都听闻过。”
“也是那时,太子李濯婴嫡子李翊霄未死、流落民间的消息才开始在京都城内流传……”
“而本王,也是听了那谣言,方才暗中派人查找李翊霄下落,并企图谋害于他。”
“不是你派人屠的祝家村?!”祝沉安声音拔高,手中匕首加力。
靖远王吃痛,“如今本王落了难,你们想往本王身上安什么罪名都可以,若你偏说是本王屠了整个祝家村,那便是。”
“反正本王身上的人命多了去,不怕再背上百来条,只不过……”
“本王若是承了这屠村罪名,那真正的屠村凶手就要逍遥法外了。”
闻言,祝沉安手中匕首方才松懈分毫,“关于祝家村的事,把你所知道的从实招来。”
靖远王笑了,“呵呵呵……一个小小的村子,百来条畜生不如的人命,没了就没了,在我们这些上位人眼里,谁会在意?”
“从未在意过,本王怎会去留意屠那村子人的线索?”
祝沉安咬牙,“看样子,你想死前再多受点罪。”
眼看那人匕首欲刺来,靖远王忙道,“也许,你可以去其他人那里找些线索。”
果然此话一出,祝沉安顿住,“谁?”
“晋阳侯,晋鸣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