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飘着淡淡的油烟味，头顶的灯光也总是明明灭灭。
旧楼的隔音效果很一般，哪怕房门紧闭，依旧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
……
季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40岁左右的女性。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扎起，眼下带着青黑，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文件、孩子的作业本和一盒未拆封的安眠药。
季冉不动声色观察西周，缓缓坐到了沙发上。
“王女士，听说您指定委托我处理离婚诉讼，能先聊聊具体情况吗？”
王莉莉低头搓着手指，身体不禁有些微微颤抖，轻声讲述着她的爱情故事。
王莉莉与她丈夫都是对方初恋，两人从校园走到了婚纱。
丈夫也是普通家庭，当初选择创业时王莉莉便帮忙到处借钱支持他。
那段时间的心酸苦楚都是自己偷偷咽下，再苦再累都没有一句怨言。
结婚15年，陪着丈夫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公司上市，两人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人就是这样，没钱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烦恼，一但有钱有权，想要的便更多了。
她任劳任怨的默默付出不仅没有换来对方的感激。
甚至开始觉得她配不上功成名就的自己，于是便出轨了年轻貌美的秘书……
两个月前，王莉莉在丈夫车里发现了避孕套，可对方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给她。
季冉处理过太多类似案件，这样的事情，在她心里己经激不起太多涟漪……
王莉莉却突然抬起头，眼眶发红，眼里早己蓄满泪水。
“季律师，我要让他净身出户！孩子和钱，他一样都别想拿走！”
季冉点了点头，打开了笔记本，脸上依旧没有太多其他的表情。
“法律上，‘净身出户’需要充分证据，您有他出轨的首接证据吗？”
“比如说聊天记录、照片，或证人？”
王莉莉双手颤抖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会儿递到季冉面前。
“除了他们的开房记录，小区的监控以及门卫邻居，都有看到他带人进出那个家里……”
“这些可以作为辅助证据。”季冉一边记录一边继续询问。
“另外，你们名下的共同财产有哪些？比如房产、公司股权、银行账户。”
王莉莉都一一告诉了季冉，回忆涌上心头突然又开始哽咽。
?
“孩子才上初中，我不想让他跟着学坏了，可他现在连生活费都不给了……”
季冉有时候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血，又或者是骨子里本就有那家无情的基因。
虽然她能理解委托人的各种痛苦，但她无法共情她们的感受……
季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争取到最大化利益。
“抚养权会根据经济能力、孩子意愿等因素判定。”
“如果他拒绝支付抚养费，我们可以申请强制执行。”
“但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使胜诉，执行过程也可能漫长……”
“我不怕！”王女士眼神里的坚定，让季冉想起那些她帮助过的女性。
她不知道这些人婚前是怎样的，可她知道婚姻带给她们的都是一样的结局……
王莉莉的情绪渐渐变得低落了，缓缓垂下头轻声说了一句。
“我只想让孩子知道、错的不是我……”
季冉骤然合上笔记本，开始替她分析建议。
“目前能做的就三步：第一，尽快收集他出轨和转移财产的证据。”
“第二，理清所有共同财产清单，包括隐形资产。”
“第三，如果您情绪难以自控，暂时避免与他正面冲突，以免影响诉讼策略。”
“……”
王莉莉静静听着，突然间又攥紧了拳头。
“可他上周还威胁我，说让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季冉闻言摇了摇头，这样给人心理施压的手段她见过太多了。
“他只是恐吓你。《民法典》里有规定，婚姻过错方需承担赔偿责任。”
“但具体比例需看证据充分性。您提到的公司股权，我们需要请会计师……”
沟通结束，季冉看了一眼时间，己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起身准备离去时，瞥见窗台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男人西装革履，笑容自信，年轻的女人抱着孩子，眼角含笑。
如今相框蒙了灰，边角还有一道裂痕。
走到门口，季冉的脚步突然顿住，又回头叮嘱了一句。
“记住，情绪是您的软肋，法律只认事实和证据。”
王女士点了点头，季冉的专业能力安抚了她忐忑不安的情绪。
“我懂了，谢谢你。”
……
季冉刚回到律所，不经意间看见周以宁正和一个男人聊天，一脸的严肃正经。
她以为又是前来咨询的委托人，也没太在意，朝着周以宁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办公室。
“季律师，你来下。”周以宁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季冉不明所以，又看了一眼时间，抬步朝着两人那边走了过去。
王林熙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向他靠近。
心跳与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渐渐同频。
熟悉的眉眼尽是冷漠疏离，连呼吸都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感。
王林熙起身，也不敢表现得太过，脸上露出职业的微笑。
“季律师您好，我是‘盾锋’安保的工作人员，有人委托我们负责您的人身安全。”
……
小李叫来的支援便是留守在律所的周以宁。
她起初也没太在意，手上工作忙完以后才得知人还未离开。
她以为又是哪位被告的家属前来闹事，起身出门准备将人打发走。
见面后得知是有人委托安保公司保护季冉时，表情才逐渐凝重起来。
她和沈喻非都知道季冉的处境，曾经也替她找过保镖，却都被季冉一再拒绝了。
两人无奈，所以每次季冉开庭，她们都会轮流去法院门口等待……
“麻烦转告一下委托你们的人，我不需要！谢谢。”
季冉听完后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她从不惧威胁，那些人越是挣扎蹦哒，越能证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周以宁无奈，朝着王林熙歉意一笑也跟着离开了。
周以宁和沈喻非认识季冉多年，两人都清楚她一旦决定的事，便很难再改变。
王林熙也没想到季冉态度这般果决，提前准备的一大堆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
可他与季冉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不会轻言放弃。
王林熙看着季冉消失的方向眸色渐深，片刻后转身出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