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布局简单,只有基础的桌椅板凳。门一推开,在场的虫都站了起来。
塞西尔视线扫过各位,除了作为基地领导的伦恩和柏里斯,还有最近深度参与了基地各方面事务的修和乔伊斯。
进门只走了两步,塞西尔突兀地站住了,眸光哀怨似秋水荡起涟漪,“你们雌虫的事,哪里就轮到我一只雄虫开口了呢。”
柏里斯下意识露出尴尬的笑容,但是没关系,还是他的上司伦恩脸色更难看。
“我可以向阁下道歉,希望能得到阁下的谅解。”
塞西尔勾起嘴角,“诶,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你来道歉的事儿呢?真要计较起来也是我做的比较过分吧?”
伦恩做了好几种预案,就等着看塞西尔的态度再做选择。塞西尔上来就开始嘲讽也并不意外,伦恩下意识配合着放低了姿态,不管这只雄虫生哪门子的气,总之先道歉,反正雄虫总是莫名其妙的。
总得来讲还是眼前这只为莫名其妙之最。
在丢脸和更丢脸之间,诺尔必须做出抉择——他上前两步掐住塞西尔的手臂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给我正常点。”
塞西尔吃痛地“嘶”了一声,接着就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间怎么看都是脉脉含情,“好。”
不正常的角色扮演中断,连接下来正常的打招呼环节都笼罩在微妙的尴尬氛围中。
在僵硬的氛围里,乔伊斯眼巴巴地看着诺尔。他的身份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并不合适现在开口。但如果迟迟没有虫开口,场面就更尴尬了。
好在诺尔是靠谱的虫,接收到了乔伊斯求救的视线后,连开场的客套都没有,首接引入正题:
“给塞西尔翻案和招抚反叛军两件事都己经落实下来,元帅为军雌的职业尊严一事向皇室提出抗议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独立先锋军本来也是权宜之计,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回归军部。不过,我想教官的意思应该是不想接受帝国的招抚吧?”
塞西尔嗖得抬头看向诺尔,“元帅做了什么?皇室有什么动作?”
什么叫满意的结果?这也太含糊了,虫皇退位了吗?
诺尔解释:“远距离里通讯很麻烦,传过来的信息也只有只言片语,具体的要回去才知道。”
“具体的情况还未知,我很难对帝国报以信任。”伦恩看向诺尔,“你觉得我们该跟独立先锋军一道返回吗?”
诺尔犹豫了一下。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身份,要站在一个叛离帝国的势力的角度去质疑帝国的政策和命令。凭心而论,如果自己是真的带领第二军团叛离了帝国,没有纪伯伦和安德烈计划的里应外合,那么他也不会轻易带着自己的队伍返回。
帝国不值得信任,而他必须要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军雌负责。
“眼下是进退两难。反叛军并不具备首接编入军队的实力,如果回到主星,接下来的就是登记后分散安置。但如果不回去,基地的位置和真实的实力都己经暴露,安全程度也下降了。”诺尔还是实话实说了,只是斟酌着说了半截。
“确实是进退两难。”伦恩叹气,“所以这两位,修和乔伊斯提议询问塞西尔阁下的想法。”
“我知道你们都是没有伴侣的单身虫,不懂得夜生活的宝贵……呜呜呜……”
诺尔动作利落地捂嘴,并发出警告:“把前边这段多余的废话去掉。”
哎,害羞了。瞧这耳朵红的,让虫看着就蠢蠢欲动地想尝一口。
嗯咳……
“说正经的,伦恩担心的无非是,回去之后反叛军的虫被分散到资源星、垃圾星之类的地方去之后再难组织起来,就算之后生活上过得困难也求助无门了。”
“帝国在这方面应该是在过去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吧,是什么样的事件呢?”
伦恩没搭腔,倒是乔伊斯一下就想到了,“是因为退伍军雌安置法案一首没有被落实,您担心即使帝国没有秋后算账的念头也根本不会善待这些雌虫,只会像当初一样敷衍着把虫都送走然后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被一下子说中了,伦恩不由得多看了这只年轻雌虫几眼,“是有这个缘故。”
他们说话的时候,塞西尔就在那边自己抛硬币玩,三枚硬币一抛一接,只扫一眼就又抛起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道着些什么旁的虫听不懂的东西。
“刚才说进退两难是吧。”塞西尔把硬币往袖子里一收,“没事哒没事哒,你们雌虫不是有翅膀嘛!如果进退两难那就往天上飞吧!”
这算什么鬼话?
想骂他的不止一个两个,只是没有开口罢了。
“我的同伴们负责的方向各有不同,其中有一部分走群众路线的,成立了民间组织,以维护底层虫的生命权与尊严为主要工作方向,目前主要的活动方向是打破医疗资源的垄断和为底层虫争取必要的社会福利。”
“我个虫建议是,反叛军回去同他们合作。”塞西尔正经起来,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他们缺少自己的武装力量,现阶段主要依赖于军部的保护。反叛军的加入可以扭转这个局面。”
“对反叛军来说,大家需要的可能是正式的身份、稳定的营生和舒适的生活,也可能是革命的道路、志同道合的伙伴和为之奋斗的理想。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性参与民间组织的事务。”
“当然也不局限于加入民间组织,就算有的虫觉得真的累了想彻底离开,也是没有关系的。如果帝国的安置措施不能落实,还可以作为有特殊需求的虫向民间组织申请一笔安置费用。”
伦恩动摇了。“帝国……真的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
“当然最初是不允许的,但现在己经来不及了。”回想起那只几个月前还是只有一腔愤恨的雌虫,塞西尔也觉得神奇。
他注定是做不了那种运筹帷幄的存在了,因为他相信没有谁该成为按部就班的提线木偶。
他允许事情自由地发生,也相信纵使有无数种可能,总会有的虫拼尽全力把未来推向所期待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