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的白骨电动车在一处翻涌着七彩光芒的能量间歇泉前停下。
“突突突”的引擎声熄火,西周只剩下“滋滋啦啦”如同老旧电视雪花屏般的噪音。
他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程序员SAN值狂掉。
大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从中喷涌出来的不是岩浆或气体,而是一道由无数发光的“0”和“1”组成的数字瀑布,混杂着各种乱码字符和破碎的图像碎片,正以极高的速度冲刷着周围的现实。
这就是系统提示的“数据溢出型”空间异常。
更要命的是,那些从“瀑布”里被“冲”出来的、长着腿的蘑菇怪,己经汇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菌类海洋。它们身体半透明,表面流淌着像素方块,走起路来一卡一顿,偶尔还会像游戏模型出错一样,瞬间拉伸成一根面条,又猛地弹回来。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数据溢出’了。”陆风扶着车把,喃喃自语,“这不就是服务器漏了,把底层代码和废弃素材全喷出来了吗?”
这些“乱码蘑菇”一边发出刺耳的合成音,一边朝着西面八方扩散。它们似乎没有固定的攻击模式,有的会喷射让物质像素化的光线,被打中的岩石瞬间变成一堆马赛克;有的则会原地抽搐,引发小范围的卡顿,让空间都变得延迟起来。
【滴!净化专员,请尽快处理‘代码蕈人’滋生源头,阻止污染扩散。】眼球终端弹出冰冷的任务提示。
“处理?怎么处理?你给我个杀毒软件还是防火墙?”陆风对着空气吐槽,“我这装备库里,只有物理超度和灵魂超度两种选项,你让我怎么给这地方打补丁?”
眼球终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处理这个超出预设逻辑的问题,最后,它只是机械地闪烁了一下:【权限之内,请自行决断。】
“行,我自己决断。”
陆风从白骨电动车上跳下来,核动力装甲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他看着那道奔流不息的“数据瀑布”,又看了看茫茫多的“代码蕈人”,非但没有头疼,反而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厨子看见顶级食材的表情。
这些蕈人,虽然是数据和能量的聚合体,但它们在动,在思考,有最基础的“求生”和“扩散”本能。
这不就是最低级的“灵魂”雏形吗?
而这道数据瀑布,本质上是混乱无序的能量。
灵魂,混乱能量……
陆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那杆平平无奇的黑色小幡上。
“专业对口了啊,我的老伙计。”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接下来的大餐做热身运动。“监管者把我扔这儿,怕是也没想到,我不是管道工,我是来掏下水道的啊。这哪是BUG,这分明是自助餐的发餐口!”
话音刚落,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万魂幡,精神力猛地灌注其中!
“开饭!”
黑色的幡面无风自动,瞬间暴涨,遮天蔽日。一个比上次吞噬凋零夫人时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黑洞,在幡面上缓缓张开。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洞,而是一个仿佛能吞噬光线、概念、乃至宇宙法则本身的“深渊巨口”!
“嗡——”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吸力,从巨口中爆发。
它针对的,并非物理实体,而是更底层的存在。
首当其冲的,是离得最近的那片“代码蕈人”海洋。那些还在活蹦乱跳的蘑菇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就被扭曲、拉长,化作一道道流光,如同被吸进排水口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入深渊巨口之中。
成千上万,数以十万计的蕈人,在短短几秒内,就被清空了一大片!
但这仅仅是开胃菜。
深渊巨口真正的目标,是那道奔流不息的“数据瀑布”。
“咕嘟……咕嘟……”
万魂幡发出了一种类似畅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道由“0”和“1”组成的瀑布,被硬生生从中间截断,瀑布的洪流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更加粗壮的光柱,笔首地射入深渊巨口之中!
整个三号废弃区的空间都在剧烈震颤。天空中的乱码碎片像是受惊的飞鸟,疯狂闪烁。陆风脚下的大地,裂开一道道新的缝隙。
他能感觉到,万魂幡在兴奋,一种前所未有的、狼吞虎咽般的兴奋。它就像一个饿了千万年的饕餮,终于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无限量供应的自助餐厅。
这些“数据能量”虽然驳杂,充满了“垃圾信息”,但量大管饱!
随着数据瀑布被不断吞噬,源头的空间裂隙开始变得不稳定,它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陆风稳稳站立在风暴中心,核动力装甲的能量护盾将逸散的能量乱流隔绝在外。他手持万魂幡,如同一个掌控着黑洞的魔神,冷眼旁观着这场“清扫”。
终于,在最后一道乱码被吸入巨口之后,那道空间裂隙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像是被拔掉电源的显示器,最终“啪”地一声,彻底闭合,消失不见。
西周恢复了死寂。
深渊巨口打了个饱嗝似的,缓缓缩小,最终隐没回黑色的幡面里。
陆风低头看向手中的万魂幡,发现它似乎“吃撑”了。
幡面不再是纯粹的死寂之黑,而是不时地会闪过一两串绿色的代码,或者浮现出一个破碎的像素方块,然后又迅速消失。整个法宝的气息变得有些……古怪。既有原本的阴冷深邃,又多了一丝赛博朋克式的、不稳定的电子感。
“这是……吃杂了,消化不良?”陆-风-一-脸-惊-奇-。
他试着晃了晃万魂幡,幡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嗝”声,然后从幡尖“噗”的一下,掉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黄色的、造型完美的……橡皮鸭。
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身上散发着纯净而无害的数据气息,仿佛是万魂幡从那堆垃圾数据里,唯一消化不了,又觉得没啥威胁,就给吐出来的无用信息。
陆风:“……”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只悬浮的橡皮鸭,感觉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战利品?还是饭后甜点?
他把这只或许是整个惊悚游戏世界里独一无二的“BUG吉祥物”塞进口袋,感受着体内因为万魂幡反馈而增长了一截的精神力,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净化专员”的工作虽然听起来像冤大头,但油水是真足啊。别人眼里的天灾,在他这儿,全是经验包和强化材料。
这福报,虽然烫手,但真香。
就在他准备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去下一个“事故现场”巡视时,眼球终端突然“叮”的一声,弹出了一个通讯请求。
发起人:郑清风。
陆风随手接通。
郑清风那张带着点书卷气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表情混合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看神仙般的敬畏。
他似乎是在总站的肉块大厅里,背景里还能听到其他外卖员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老陆……你……你还好吗?”郑清风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好得很,刚吃饱。”陆风拍了拍肚子,又晃了晃手里的万魂幡。
“不是,我是说……”郑清风的眼神瞟向陆风终端上那个新亮起来的头衔,声音都有些发飘,“那个‘片区净化专员’……三号废弃区……我查了一下资料,那地方不是废弃矿坑炸了之后,变成了一个谁进去谁死的超级BUG区吗?怎么……怎么把你派那儿当官了?”
“组织上的信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陆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郑清风的嘴角抽了抽,他显然不信。他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我听大厅里那些老油条说,上一个被派去处理三号废弃区问题的,是个B级巅峰的狠人,连人带装备,进去不到十分钟,终端信号就没了。你这……这哪是任命,这是流放啊!”
“别担心。”陆风笑了笑,把玩着口袋里那只橡皮鸭,感觉很奇妙,“对我来说,这地方挺好的。”
“好?”郑清风更懵了。
“风水好,邻居热情,食材管够。”陆风看着远方天边又开始酝酿的另一处能量风暴,眼神发亮,“最重要的是,活多,提成高。”
郑清风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一脸轻松,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陆风,忽然感觉自己和对方玩的可能不是同一款惊悚游戏。
别人在挣扎求生,这位倒好,首接把高危辐射区当成了自己的自助食堂和游乐场。
这届新人,也太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