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明白同志,在“临危受命”(主要是被钱主任“寄予厚望”)担任“和谐里社区老年电脑班临时义务辅导员”之后,并没有立刻像普通电脑老师那样,急着给学员们讲解“什么是鼠标”、“如何开机”、“以及……为什么电脑死机时拍打显示器通常是无效的”等“技术性”问题。
不,那太……太肤浅了!太缺乏“哲学高度”和“人文关怀”了!
在他看来,教老年人使用电脑和智能手机,绝不仅仅是传授一种“工具性”的技能,更是一次……一次引领他们跨越“数字鸿沟”、拥抱“信息时代”、并最终实现“老年生活意义的数字化重构与价值再发现”的……嗯,伟大的“启蒙运动”!
所以,在他正式开讲的第一堂课上(地点依旧是那个充满了“艺术细菌”和“盒饭余香”的社区活动中心小会议室,只是墙上多了几张李大明白连夜用毛笔书写的“学海无涯勤为舟,科技有路智作马”之类的“励志标语”),李大明白并没有急于打开那几台由社区各处搜罗来的、型号各异、运行速度堪比“树懒过马路”的老旧台式电脑(大部分学员其实更关心的是如何玩转自己手中那同样不太“智能”的老年智能机)。
他只是……嗯,用一种他自认为最能体现“哲学导师”风范的深沉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因为对“新科技”充满了“好奇”与“迷茫”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爷爷奶奶们,然后,清了清嗓子,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第一个“苏格拉底式”提问:
“各位尊敬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李大明白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嗯,像是在主持一档午夜情感热线节目,“在开始我们今天的‘数字技术探索之旅’之前,我想先请大家……嗯,深入地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学习使用电脑和智能手机呢?”
台下的老年学员们,显然没料到这位新来的小李老师,一上来不教“开机秘诀”,也不讲“微信抢红包攻略”,反而问了这么一个……嗯,充满了“人生终极关怀”的“大问题”。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嗯,充满了“哲学意味”的沉默。
半晌,一位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比较有“文化修养”的退休王大爷,率先举起了手(颤巍巍的),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小李老师,我……我想学电脑,主要是……主要是想学会上网看看新闻,别……别老跟社会脱节嘛。”
“嗯,非常好!”李大明白赞许地点了点头,觉得王大爷这个回答,触及到了“信息获取的平等权”和“个体与社会连接的必要性”等重要议题。
紧接着,一位打扮时髦(烫着小卷发,戴着珍珠项链)的李阿姨也抢着发言:“老师!我想学用那个……那个能跟人说话的方框框(指微信视频通话)!我孙子在美国呢!我想天天都能看见他!”
“太棒了!”李大明白的眼睛亮了起来,“李阿姨,您这个愿望,体现了‘科技对人类情感维系与跨时空交流的积极赋能’啊!”
然后,一位看起来比较“精明强干”的孙大妈也迫不及待地举手:“小李老师!我就想学那个……那个能在手机上‘咻’一下就把钱付了的玩意儿(指移动支付)!还有那个……那个能在网上买到比菜市场便宜一半的鸡蛋和卫生纸的‘APP’(她把‘APP’三个字母念得字正腔圆,充满了对“高科技词汇”的敬畏)!学会了这些,我每个月至少能省下二百多块钱呢!”
李大明白:“……” 他觉得孙大妈这个回答,似乎……嗯,更侧重于“工具理性”而非“价值理性”,但……也不失为一种“朴素的经济学智慧”。
见大家发言踊跃,李大明白深受鼓舞。他觉得,自己的“苏格拉底提问式教学法”己经成功地……嗯,激发了老年学员们的“学习内驱力”和“对技术本质的初步反思”!
于是,他决定……再接再厉,将“哲学思辨”进行到底!
“那么,”他用一种更加深沉的语气,抛出了第二个“灵魂拷问”,“各位,我们手中的这部小小的智能手机,它……它对我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它仅仅是一个……一个冰冷的、没有生命的‘工具’吗?还是说,它己经……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我们‘身体的延伸’、‘意识的外化’、甚至是……是我们‘数字化时代新的存在方式’的表征?”
台下的老年学员们,在听了李大明白这个充满了“海德格尔气息”和“麦克卢汉味道”的“高深问题”之后,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困惑”,逐渐变成了“迷茫”,最后,几乎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一种……嗯,一种“小李老师你今天是不是又忘吃药了”的……深切同情。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嗯,比上次苏格拉底思考“黄瓜宇宙”时还要漫长和尴尬的……“哲学式沉默”。
终于,还是那位急性子的孙大妈,忍不住开口了。她用一种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几分……嗯,对“年轻人不切实际的空谈”的朴素批判的语气,说道:
“哎呀我的小李老师喂!您……您就别跟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了行不行啊?”
“我们这些人啊,学电脑,玩手机,图个啥?不就图个方便,图个乐呵,图个……能跟上时代,别被社会淘汰嘛!”
“您说的那些个什么‘身体的延伸’啊,‘意识的外化’啊,我们听不懂,也……也用不着懂!”
“咱……咱能首接点不?”另一位王大爷也小心翼翼地附和道,“小李老师,您就……您就先别管它‘意味着’啥了,行不?您就先……先教教我们,怎么用这个‘破手机’(他显然对自家那台反应迟钝的老年智能机颇有怨言)抢到群里那个最大的红包?怎么把我孙子那张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照片设置成屏保?还有……还有怎么才能把我那些跳广场舞的‘精彩瞬间’发到那个……那个叫什么‘抖抖乐’(抖音)的上面去,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们和谐里老年人的精神风貌?”
“对对对!小李老师!就教我们这些实用的!”其他老年学员们也纷纷点头称是,脸上露出了“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李大明白听着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实用主义”诉求的“集体呼声”,感觉自己那套精心准备的、旨在“从根本上提升老年学员数字素养与哲学思辨能力”的“苏格拉底提问式教学法”,在现实面前,又一次……嗯,华丽丽地,碰壁了。
他那些关于“技术的异化与人的主体性危机”、“信息茧房与后真相时代的数字”等一系列“深刻议题”,在“如何抢到微信群里那个一块八毛八的运气王红包”这个“生存大挑战”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和……微不足道。
“教学方法的错位”,以及“老年人的实用主义需求”,像两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这位年轻的“哲学辅导员”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教学之路,恐怕……又要经历一番充满了“理论与现实的妥协”与“理想与骨感的博弈”的……艰难跋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