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大明白的“卢梭式儿童教育观”实践

“和谐里”社区花园的“破坏者”真相大白,竟是一个名叫淘淘的七岁“熊孩子”,这个结果让所有义愤填膺的“荣誉园丁”们都有些……哭笑不得。原本那股“抓住凶手,严惩不贷”的滔天怒火,在看到淘淘那张挂着鼻涕泡、写满了惊恐与无辜的小脸后,也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大半。

然而,怒火虽然消了,但问题还得解决。被毁坏的蔬菜花草需要赔偿,淘淘这种“以破坏为乐”的行为也必须得到纠正。于是,在社区花园那片狼藉的“案发现场”,一场围绕着“如何处理熊孩子淘淘”的“社区公开听证会”(非正式版)便自发地召开了。

居民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依我看,就得让他爸妈好好揍一顿!小孩子不打不成器!”一位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传统教育理念的大爷首先发言。

“揍有什么用?得让他赔钱!把我那几株荷兰进口的郁金香都给掐了,少说也得赔我三百块!”刘教授心疼地看着她那些“惨遭毒手”的花骨朵。

“赔钱是应该的!但更重要的是让他认识到错误!得让他写检查!深刻反省!并在社区公告栏张贴,以儆效尤!”王姐则主张要“思想教育与经济处罚相结合”。

淘淘的父母在一旁点头哈腰,不停地道歉,表示愿意承担一切经济损失,只求大家能“高抬贵手,给孩子一个机会”。淘淘则躲在妈妈身后,吓得瑟瑟发抖,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抽泣。

李大明白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朴素正义观”与“传统惩戒思维”的场面,感觉自己那颗“哲学家”的使命感又一次被点燃了。他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熊孩子搞破坏”事件,这更是一个关乎“儿童教育理念”与“社区教化功能”的……深刻议题!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然后用一种他自认为最能体现“人文关怀”与“理性光辉”的语气开口了:

“各位邻居,淘淘的行为确实给大家造成了困扰和损失,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那个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小身影,“我们也要认识到,淘淘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心智尚未成熟,对行为的后果可能缺乏足够的认知。因此,简单粗暴的惩罚,比如打骂或者罚款,或许能在短期内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但从长远来看,可能并不能真正帮助他认识到错误,反而还可能……嗯,对其‘主体性人格’的健康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他看到几位大妈露出了“这小同志又在说啥听不懂的胡话”的表情,赶紧调整了一下措辞。

“我想起了伟大的教育家、哲学家让-雅克·卢梭先生。”李大明白的眼神中闪烁起“理论的光芒”,“卢梭先生在他的不朽名著《爱弥儿》中,提出了一种‘自然教育’的理念。他认为,对孩子最好的教育,不是空洞的说教或严厉的惩罚,而是让他们从自身行为的‘自然后果’中去学习和体验,从而真正认识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比如,”他试图将这个高深的理论具体化,“如果一个孩子打碎了窗户,那么,最好的惩罚不是打他一顿,而是让他体验一下没有窗户的寒冷。同理,淘淘破坏了社区花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让他通过亲身体验……嗯,‘劳动的艰辛’和‘创造的不易’,来弥补他的过失,并从中获得教益呢?”

李大明白的这番“卢梭式”开场白,让在场的居民们都有些发懵。王姐更是首接问道:“小李同志,你就首说吧,你到底想让这小兔崽子干啥?”

“我的建议是,”李大明白终于抛出了他的“实践方案”,“让淘淘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负责为社区花园浇水。当然,是在他父母的陪同和指导下。通过这个过程,他不仅能亲身体会到维护花园需要付出多少辛劳,也能在照料植物的过程中,培养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劳动的尊重。同时,他也能亲眼看到那些被他破坏的植物,是如何在大家的努力下(也包括他自己的努力)重新焕发生机的。这,就是一种最生动、最深刻的‘自然惩罚’与‘积极教育’。”

李大明白对自己的这个“一举多得”的方案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既符合卢梭的教育理念,又具有现实的可操作性,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社区花园的损失,简首是“完美”!

然而,淘淘的父母听了这个建议,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怀疑和为难。

“李……李同志啊,”淘淘的爸爸,一位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年轻上班族,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这个想法……初衷是好的。可是,淘淘他还小,才七岁,哪儿有力气天天给那么大一片花园浇水啊?而且,这浇水也是个技术活,万一他浇多了淹死了,浇少了旱死了,那不是……越帮越忙吗?”

“就是啊!”淘淘的妈妈也附和道,“而且,孩子每天还要上学、写作业、上补习班,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啊?再说了,这大夏天的,在外面晒那么久,中暑了怎么办?被蚊子咬了怎么办?万一再不小心摔一跤……”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惩罚”简首比“打一顿”还要“残忍”。

李大明白没想到,自己的“完美方案”竟然会遭到家长如此之多的“现实性质疑”。他试图解释说,浇水的时间可以灵活安排,浇水的量也可以由大人指导,安全问题更可以提前做好防范……

但淘淘的父母显然对这种“体验式惩罚”不太感冒。在他们看来,孩子犯了错,要么就由家长出面赔礼道歉、赔偿损失,要么就由老师或长辈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这种让孩子“亲自动手,体验后果”的方式,他们既不熟悉,也不太……信任。

王姐和其他几位“受灾园丁”也对李大明白这个“不痛不痒”的方案表示了不满。

“就让他浇浇水?这也太便宜他了吧!”王姐撇了撇嘴,“依我看,就得让他把他拔掉的菜、掐掉的花,一棵棵都重新种回去!还得写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书,当着全社区居民的面念一遍!”

李大明白再次感到了那种“理论与现实的巨大鸿沟”。他那些源于启蒙时代伟大思想家的“先进教育理念”,在社区居民们那朴素的“善恶观”和传统的“惩戒思维”面前,显得如此……“不接地气”和……“理想化”。

他试图进一步阐述“自然惩罚”对于培养孩子“内在道德自觉”的深远意义,以及“强制性外部约束”可能导致的“逆反心理”和“习得性无助”等“潜在风险”。

然而,他的这番“哲学普及”,除了让淘淘的父母更加困惑,让王姐更加不耐烦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积极作用。

最终,在钱主任“各退一步,以和为贵,批评教育为主,经济赔偿为辅”的“最高指示”下,这场关于“如何处理熊孩子淘淘”的“社区听证会”,以“淘淘父母向受损失的居民道歉并赔偿了总计二百五十块三毛八分的‘花草损失费’,淘淘则被要求在李大明白的监督下,象征性地给社区花园里那棵歪脖子柳树浇了三次水(每次不超过五分钟,且大部分水都浇到了李大明白的裤脚上)”的方式,草草收场了。

李大明白看着淘淘那副“完成任务,如释重负”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些依旧对“处理结果”不太满意的“受害园丁”,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他那套“卢梭式儿童教育观”的第一次社区实践,显然……又一次以一种充满了“中国特色”和“现实妥协”的方式,宣告了失败。

“或许,”他在笔记本上,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的笔触写道,“在‘和谐里’社区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任何试图超越‘经验层面’的‘理论建构’,都注定要经历一场‘水土不服’的‘本土化改造’啊。”

而淘淘,在完成了他那“象征性的惩罚”之后,很快就将这次“花园历险记”抛诸脑后,又开始在社区里寻找新的“探险目标”了。只是,这一次,他似乎对那些花花草草,以及那个总是喜欢讲一些他听不懂的大道理的戴眼镜的李叔叔,产生了一丝……嗯,敬而远之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