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的是法餐。
68层的法餐厅，270度大玻璃将城市最繁华夜景尽收眼底，鎏金雕花的吊灯倾泻而下，灯光幽幽，浮动着罗曼蒂克的气息。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领着他们前进，陈见苏发现偌大的餐厅没有任何顾客。
演奏区的大提琴手左手轻按琴弦，右手持琴弓，乐音随她的动作幅度缓缓流淌，乐声像是一条在月光下闪烁流动的水流。
陈见苏偏头看大提琴手。
侍应生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欠身向她介绍：“现在弹奏的是《爱的致意》，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加赠送给新婚妻子的作品。”
陈见苏点点头，余光瞥了郑行止一眼，随后了然一笑。
绝佳的观景位置，向下俯视，人都变成小小的一粒，像棋盘里的黑子。
陈初晴看着陈见苏和郑行止杯中的香槟，又看看自己杯子里粉色的无酒精儿童mocktail，说要跟他们喝一样的。
郑行止指鹿为马，让人给陈初晴倒一杯跟香槟颜色接近的苹果汁。
陈初晴被糊弄过去了，举着香槟杯喝了一口，发出满意的赞叹：“好好喝哦！我们干杯！”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琳琅作响。
到最后的甜品，侍应生推来餐车，上面摆放着黑天鹅蛋糕，旁边的蜡烛火光幽幽，每一次跃动都像是在附和演奏区的琴声。
陈见苏发现郑行止比她想象得还要注重仪式感。
陈初晴爱吃甜食，看见蛋糕，目不转睛地盯着。
“今天为什么可以吃蛋糕呀？”陈见苏担心她蛀牙，所以会控制她吃蛋糕的次数，对陈初晴来说只有开心的时候才能吃蛋糕。
“因为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郑行止抢在陈见苏前作答，“啾啾，明年我们三个还要在一起庆祝，好吗？”
他伸出小拇指，陈初晴配合地也伸出小拇指，勾了上去，“好呀，拉钩。”
陈见苏无奈地觑了他一眼。
陈初晴对这顿饭很满意，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随后从椅子上爬下来，开始认真“视察”着餐厅。
侍应生很有眼力见地跟了上来，耐心地小朋友介绍餐厅，回答她的每个问题。
桌前只剩下了陈见苏和郑行止。
郑行止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一只丝绒盒子，根据尺寸大小判断，陈见苏觉得里面应该是枚戒指。
今天送戒指，心思昭然。
丝绒盒子被推到陈见苏面前，她垂眸，打开了盒子。
出乎意料的，里面是一枚素戒，没有钻石镶嵌，戒指外圈有经典的螺钉设计，寓意锁住爱情。
陈见苏又推了回去，“不是送过了吗，怎么还送？”
他停顿了很久，陈见苏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他答：“不一样。”
陈见苏见好就收，没有问下去。
再过几个小时，这一天就该过去了。
郑行止今天做了这么多事，陈见苏也不是傻子，她明白他的意思。
总归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她不想扫他兴，陈见苏什么也没说，把手伸了过去。
郑行止忽然笑了起来，认真地帮她戴上了戒指，还欣赏了一番，似乎对自己的品味很满意。
陈见苏的手还握在他手里，那灼热的视线烫着她的手背肌肤，陈见苏觉得别扭，不自在地想要把手收回。
没成功，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陈见苏挣脱不过，妥协认输，跟他好好商量：“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郑行止突然俯下身，陈见苏以为他要亲自己，心想不好，孩子还在，急慌慌地偏过脑袋。
他没想亲她，俯身亲了亲她的无名指，得逞后便松开了她的手。
“视察”结束的陈初晴回来了，她看到了江边络绎不绝的行人，也想下去走一走，“妈妈，你吃好了吗，我们可以不可以去江边玩？”
“可以。”陈见苏跟她提条件，“但是你不能让大人抱你。”
陈初晴拍着胸脯，同意这个条件：“可以的，我己经吃饱了，现在有很多力气，我可以走很远很远的。”
陈初晴一左一右牵着父母，三人漫步江边。
江面的水汽随风吹来，路灯将一家三口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
自以为可以走很远的小朋友走了没多久就垮起小脸，要哭不哭地说自己走不动了。
郑行止蹲下身说要抱她，被陈初晴拒绝了。
她还记得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不行，我说了我不让大人抱的。郑行止，我要骑脖子。”
在郑行止的脖子上后，陈初晴得意洋洋地跟陈见苏炫耀自己的聪明，“我没有让大人抱喔，这不是抱。”
陈见苏怕她摔，扶住陈初晴的后背，又觉得有趣又觉得无奈，“你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钻空子啊？”
“钻空子是什么意思？”陈初晴听不明白。
“就是夸啾啾很聪明。”郑行止捏捏女儿的小手，“妈妈在夸你聪明。”
陈初晴相信了，用力点着头，“谢谢妈妈。你是聪明的妈妈，只有聪明的妈妈才能生出我这样聪明的宝宝。”
陈见苏对陈初晴一箭双雕式的夸人方法哭笑不得。
沿着江边走了一会，一家三口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波光粼粼的江面。
欣赏够了，陈初晴的嘴又开始工作了，她指着对岸的一幢幢高楼，询问它们的名字和作用。
很多陈见苏也不清楚，几乎都是郑行止在作答。
她指着最高的建筑问：“郑行止，那个楼叫什么？”
郑行止看了一眼，“那是财富大楼，是国内第一高楼，有六百多米高，里面可以办公、经营商业活动、观光……”
他说了那么多，陈初晴只听进去了“国内第一高楼”六个字，兴奋地喊着“妈妈”，“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就把它买下来送给妈妈！”
小朋友天真的童言，陈见苏不会当真，也不想打击女儿的野心，她笑着应下了：“好啊，那我等着，希望啾啾不要让我久等。”
陈初晴很有气势地小手一挥，像是在指点江山，“还有那些，我也要买下来送给妈妈。”
“咳咳……”郑行止试图给自己创造一些存在感。
陈初晴听见了，低头捧住他的脸，“郑行止，你是生病了吗？你要记得看医生，记得吃药哦。”
郑行止：“……”
他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她：“啾啾给妈妈送了那么多高楼，那我有没有？”
陈初晴眨眨眼睛，她把郑行止给忘了，“……有的。”
小朋友开始认真给他挑选，精准选中了对岸最矮也最古老的一栋楼，“就那个吧，看起来旧旧的，应该便宜。”
郑行止：“……”
哀莫大于心死。
陈初晴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她给郑行止解释：“漂亮的东西我都要送给妈妈，所以只能送你这个不漂亮的。”
经过陈初晴的解释，郑行止的心情好多了。
又沿江逛了一会，行人旅客逐渐散去，一家三口也回到家中。
陈初晴参加了幼儿园的讲故事比赛，洗过澡后，她站在沙发上，让父母盘腿坐在地毯上，听她讲故事。
她讲的是小熊的一天。对于三岁小朋友而言，这个故事篇幅有些长，她讲着讲着就忘记了下面的剧情，低头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但很快又抬起头，开始自由创作。
等她讲完，掌声响起，陈初晴害羞地扑进了陈见苏的怀里，“妈妈，我们去睡觉吧。”
眼看她们要走，郑行止使出卑鄙手段，“啾啾，今晚要不要睡主卧的大床？”
陈初晴之前睡过一次，觉得床又大又软，她好喜欢，在家里念过好几次。
“可是我要跟妈妈一起睡。”陈初晴忍住了，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了。
郑行止循循善诱：“啾啾可以去邀请妈妈。”
陈初晴觉得有道理，毫不犹豫地踩进了郑行止的圈套里。
她亮亮的眼睛看着陈见苏，眼里充满期待，“妈妈，我们一起睡主卧吧！”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如果被拒绝，陈初晴会立刻放声大哭，陈见苏对此颇有体会。
陈见苏剜了郑行止一眼，用口型骂他卑鄙。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陈初晴跑回房间拿她的小猪玩偶还有应湛送她的小兔子。
她跟郑行止解释：“我不能跟我的猪猪朋友分开，这个小兔子是应叔叔送我的，我很喜欢，我也要带上。”
郑行止认出了那只兔子玩偶。
他不同意，但又不想让小朋友太过伤心，便佯装为难，“可是床上躺不下你的这两位动物朋友，啾啾只能选一个朋友陪你。”
陈初晴一手抱一个，她低头看看小猪又看看小兔子，哪个都不想放弃。
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可以吗？你的床不是很大吗？”
郑行止为难地摇摇头：“真的不可以……”
一旁的陈见苏忍不住想为他的演技鼓掌，以后哪个剧组缺演员，她就把郑行止推荐过去。
陈初晴只好忍痛做出了选择：“小兔子对不起，我要选猪猪朋友。”
她把兔子放回房间，抱着她的猪猪朋友开始分配床位，“我要睡中间，妈妈睡在这边。郑行止，你也要睡在这里吗？”
陈见苏饶有兴致地看郑行止吃瘪。
当然，他绕这么一大圈忽悠一个小孩，不是为了把自己赶出去的。
“这是我的房间。”郑行止宣示主权。
陈初晴指着左边，“好吧，那你睡那里。”
郑行止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陈初晴己经抱着小猪爬上床，乖乖躺好，“晚安，我要睡觉了。”
陈见苏在陈初晴旁边躺下，拍了几下女儿的后背，小朋友的呼吸慢慢平缓，很快睡着了。
她抬头，郑行止还没睡，侧躺着身子支着脑袋看她。
对上视线，陈见苏意会，起身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不久前被郑行止使用过，雾气残留，带着水汽的热浪拍在她的肌肤上，让人焦渴，渴求着水源。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卫生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陈见苏转身，对他方才的行为举止表示讥讽：“忽悠一个小孩帮你达成目的，你也有够不要脸的。”
“小声点。”他的食指抵在陈见苏的唇上，“别吵醒啾啾。”
陈见苏伸手把他的手指拍掉。
“脸面在想要的面前，不值一提。”说回之前的话题，郑行止低头转着陈见苏无名指上的戒指，“僖僖，要我提醒你我们现在的关系吗？夫妻之间同床共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食色性也，陈见苏也不例外。
她没那么清高矜持，从在郑公馆决定答应郑观今开始，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何况对象还是郑行止，她稳赚不赔。
同样的地点，西年后依然是陈见苏先踮脚去吻他，她环着他的脖子，像小猫舔食一样舔着他的唇，折磨得他快要受不了了，才慢慢地将舌尖探了进去。
这不是个舒服的姿势，陈见苏很快就手酸脚也酸。
郑行止把人揽过，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力度大到想要把她揉碎。
他们挨在一起，他的手横在陈见苏的后腰间，给她借力，想让她舒服一些。
时间催人改变，陈见苏早就一改往日胆怯，她咬着他的唇，手指大胆游移在他睡衣之下的腹肌上。
块垒分明，结实紧绷，她甚至还能摸到凸起的青色血管，像是叶子的脉络。
郑行止也没闲着，舌尖在应战，手指在开路。
有些事情太久不做，陈见苏有些不适应。
陈见苏手里多了个东西，熟悉的触感让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其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郑行止在便利店要买的原来是这个。
他还真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郑行止将她转了个方向，低头撕东西时，陈见苏自己转了回来，跟他面对面站着。
陈见苏冷静了下来，今时不同往日，她要拥有主导权。
她抱臂看他，看他准备就绪，随后指了指浴缸。
陈见苏坐在他的身上，伸手将卫生间的窗户打开一条缝。
又下雨了。
秋雨缠绵，敲打着梧桐叶，窸窣作响，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