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的寒风裹挟着朝露的冷冽,将号角军装上的金属搭扣冻成霜色,军靴踏在与人流逆行的道路之上,碾过碎石路发出细碎的呜咽,连影子都浸透了萧索,
部分驻军也不似往常一般,武器丢在身旁,眼神黯淡漫无目的的扫视周围,失去军徽的领口空荡荡地灌着风。
阴翳的云层漏下几缕残阳,佝偻的身影被拉得细长扭曲,仿佛土地上裂开的陈旧伤疤。
“队长,他们看起来就像完全失去了斗志。”
风笛的声音将思绪拉回,数次碰壁饶是号角也不禁生出些许挫败感。
号角摘下被露水模糊的战术目镜,指节无意识地着通讯器边缘的裂痕。
伦蒂尼姆的沉默像块铅坠在胃里,但当她抬眸时,翠绿瞳孔仍燃着不灭的星火。
“风笛,伦蒂尼姆发送消息了吗?”
风笛不语,摇动的脑袋却将答案告知号角——孤岛依旧存在。
驻军的不配合,深池的进攻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号角的双肩之上。
许是内心的侥幸作祟,号角对伦蒂尼姆仍保留最后一丝信心。
“街区必须放弃了,我带着卡利恩他们前往东北角的一号联络站,希望那里还没有被占领。”
“而你,风笛。你去联络站,找到信使护送他离开小丘郡。”
说罢,风笛提着破城矛就转身向街区薯条店跑去。
仅仅风笛转身离开的功夫,号角衣兜里的通讯器就颤动起来。
“队……队长。”
虚弱的声音夹杂着叫骂声自通讯器中传出。
“三角铁,你现在不要动,我过去接你。”
“问……问题不大……”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鲜红的肉块与血水一同从喉咙滑出。
“算了,问题……还是有点大。但……不用在意。”
“队长,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
三角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如同吐出最后一口生气。
“那批源石制品,被送到了驻军炮兵营。是一批燃烧不完全的【脏弹】,会大范围引发矿石病的感染。”
“这不重要,三角铁,你要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对不起,队长看来这一次不得不渎职了,三角铁拖着残躯依靠在树旁,望着树杈上淡紫色的石楠花,他多想再看几眼,可眼睛却不断下坠。
“真美啊……”
在生命的最后,石楠花自枝头飘落,落在他染血的胸章上,就像授勋日飘落的彩带。
无论号角怎样叫喊,通讯器不再传来声音。
“*维多利亚俚语*,该死。”
鬼魂的影子一首萦绕在她们周围,却天真的以为是那所谓的深池。
“小姐,只要在军营中等待,等待将维多利亚的渣滓清理,上校依旧会让你回到安全的伦蒂尼姆做你的‘大小姐’。只是你的小伙伴们,她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只好将她们留下好好攀谈一番。”
希尔自阴影中迎面走来,身后尾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大提琴,卡利恩!”
大提琴和卡利恩枷锁负神,被押送至号角面前,残躯向地面滴落鲜红泪滴,染红了号角的眼。
“小姐,我只是执行者。杀了我,还会有下一个希尔,况且你也做不到救出她们。请你好好掂量一番。”
希尔垂眼看向架在脖颈前的精钢盾牌,眼神之中满是冷冽,对自己的生命似乎并不在意。
两厘米,盾牌距离希尔的脖颈仅仅只有两厘米,可号角却无法移动盾牌分毫。
“我我……我会离开小丘郡,请放了她们。”
“知道审时度势,这也是一次成长士兵,在战争结束后,她们会安全送到伦蒂尼姆。”
既然计谋败露,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上校从房间走出,并瞥了希尔一眼,示意赶紧离开。
“你为什么执意让我们离开小丘郡。”
“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些好苗子,因可笑的原因而殉职。士兵,听好了,服从命令永远是军人的天职。”
……
“麦克?你还在就好……是这样的,我们有重要的情报需要传出城外。”
风笛一路跑到了薯条店,周围满是深池和驻军战斗的痕迹,风笛担心麦克己经惨遭毒手了。
麦克放下手中搓澡的餐盘,回头看向风笛,似想起什么一般,手掌伸向后腰,拿出一张纸条。
“是一名军官——叫路易斯·凯利,刚刚去交给我的。”
“放心小姐,他并不认识我 只是因为我是他遇到的最后一个人罢了。”
风笛知道他,是塔拉街上的那位塔拉中尉。交付陌生人的纸条,大抵不是重要情报 ,风笛打开纸条,可上面的内容却让她震惊。
中尉为了确保轰炸的位置准确性同时向上校,向帝国表达忠诚,携带他手下的塔拉士兵“自告奋勇”的充当信标。
风笛想起那批失去斗志的士兵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塔拉人。
“麦克,距离中心街的审判还有多久。”
深池大肆宣传活动,风笛在赶路过程中自然有所耳闻,可这次并非好奇心作祟。
“……”
中心街响彻的青铜钟声回答了风笛的疑问。
“快点离开这里,麦克,炮击要来了!”
可麦克却跑向吧台,打开暗门掏出文件箱。
炮弹炸到薯条单,气浪将风笛掀飞。
“砰砰砰……”
远方的声响不断传入风笛耳中,她甩甩脑袋,不顾一旁的武器,跑向废墟之中。
薯条店的焦糊味里混着源石燃烧的酸腐。风笛踉跄着扒开瓦砾,麦克碳化的躯体保持着蜷缩姿态,怀中的文件箱闪烁着幽蓝冷光。
远方炮火将夜空染成紫红色,她突然读懂那些塔拉士兵眼里的灰暗——那不是绝望,而是等待燎原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