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易中海连忙让老伴儿把压箱底的手帕巾拿出来。
厚墩墩的手帕巾,足足有两指高,里面装着易中海这些年来积攒的全部家当。
拆开后,先是一张张抚平堆叠的大团结,再往下中间夹着的是各类票据、工业券。
最下面是零零散散的小面额,还有些铜钱古币。
这些个家当要是拿出去,非得让人惊掉下巴不可。
一边儿数钱,易中海阴沉着脸长叹郁气,任谁都看得出他心里头有多憋屈。
“老易,你也别往心里去,柱子是什么人你该比我清楚,一时气急说上两句气话,过不了几天就忘了。”
“我知道……”
易中海能不知道,何雨柱是个什么性子吗?
他可太知道了。
那就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莽夫。
心里头藏不住事儿,嘴上更没把门,所以才得理不饶人,可心底是个好的。
再大的事儿,过不了几天也就被他抛到脑后。
换做别人,闹出点矛盾易中海还得担心,人往后会不会心里记恨。
可他何雨柱,嘴上说‘没完,’心里头早不计较了。
易中海不担心,因为这点事儿跟他离心离德。
最多就是被他臊两句,冷个几天。
回头找个时间,让老伴儿用过年买的新布给他做身衣裳送去,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傻柱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
易中海叹气,是因为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更没这么憋屈过。
想他自从当上壹大爷,哪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今儿个倒好,就闹出这么大点事儿来,一個个就都变了脸色,瞧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过去给的那些个粮食、好处,都该拿去喂狗。
至少,那狗见他还能摇摇尾巴。
“你看你,说到哪儿了。”壹大妈抬了抬眉,语气软绵的说道:“捧高踩低,人不都这样。再说,我刚也听着呢,谁也没说你句不是,你怎么还跟自己较起劲来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白眼狼。”
老易心里有气,偏偏没法冲何雨柱撒,只能算在院儿里瞧热闹的住户头上。
有一个算一个,往后都甭想再让他接济。
“行了,快别说了,再让人听见了。”把数好的钱往他怀里一塞,壹大妈提醒道:“大伙儿还等着呢,你磨磨唧唧的倒让人怀疑,赶紧去吧!”
“对了,那钱我多放了几十块,正好凑个整数,八百块都给他,好叫他早点消气。”
其实一开始,壹大妈就不赞成他要把钱扣下的想法。
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自个儿是个没本事的。
既不能给老易家传宗接代,又大字不识没个工作,老易能不离不弃的养着她己是难得。
她又怎么好跟老易对着干呢?
所以,凡事她也只能劝解两句,最后还得是老易自个儿拿主意。
哪怕有些事儿在她看来不对,可老易坚持,她也只能当看不见,配合着来。
最多,就是在别的地方,多出些力,也好叫心里头的愧疚少一些。
眼下东窗事发,柱子知道钱的事儿,要把钱要回去。
虽说伤了老易的面子,可壹大妈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往日沉甸甸的身子,都跟着利索了些。
在她心里,老易自然是个好的,但在有些事上,未免想得太多,做的太过。
这些事儿就像一颗颗石头,经年累月的压在壹大妈心口上,让她日夜不安。
现在少了一桩,心头着实爽利畅快。
若是哪天能够把心口上的石头全给去了,说不定她的病也就自然而然好了。
多出几十块,易中海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毕竟,在他心里傻柱还是唯一的养老人选,今儿个多花了几十块,将来早晚弄找补回来。
可院儿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白眼狼,有一个算一个,他心里还是都记下了。
真当他易中海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往后日子还长,咱走着瞧……
拿了钱回到院儿里,当着众人的面,壹大爷把钱递给何雨柱说:“你点点,都在这了,你壹大妈还特意给你凑了个整数,八百块,就当是提前给雨水准备的嫁妆。”
“呸~”
何雨柱冲着手指啐了口,占着星点口水搓了搓,当着他面真就数上了。
老易深吸一口气,两只眼瞪的跟灯泡似的,胸膛高高隆起。
那副样子像极了电视里死不瞑目的……
‘不是,你还真数啊?’
何雨柱都没抬眼看他,只顾数钱,既然壹大爷让他点点,那他肯定要数个明白。
钱既过手,就该数个明白。
免的多了少了,以后再生出事端来。
“噗~”
坐在人群里的许大茂,手指缝又漏了。
他瞧见壹大爷那‘死鱼’样儿的一双眼,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笑意。
瞧见大伙儿都看过来,一手死死按住嘴巴低下头,空着的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没事,没噗~”
“哈哈~”又是一阵怪笑,却没看见是谁发出的。
好些人都把头抵着,肩头颤颤。
易中海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压的他喘不上气,脸都憋的通红,连带眼前的傻柱也变的面目可憎。
“没错,数儿对了。”
何雨柱数完钱,将钱对其折叠,塞进自个儿口袋里:“您帮我跟壹大妈说声,谢谢她的好心,我跟雨水记得她的好。”
对壹大妈,何雨柱心里是感激的。
虽说有扣下钱这事儿,可当初壹大妈确实对兄妹俩多有照顾。
身上的衣服,家里的卫生,需要换洗晾晒的被褥,缝缝补补,里里外外全都是她手把手操持的。
隔三差五的来看看,才叫两兄妹不至于睡在猪圈里,有个干净整洁的家。
这些事儿都是实打实的,做不的假。
不像易中海,卖好从来只是张张嘴,再多就是给些粮食,说几句宽慰人的话。
真需要卖力气的时候,准保见不着人。
再者,何雨柱对壹大妈的处境再明白不过,甭管别人再怎么挑理,易中海对她都没的说。
所以,哪怕有些事儿再看不惯,她也只能听之任之自我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