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青砖地沁着寒意，安然跪在母亲牌位前，膝盖早己失去知觉。
檀香的气息混着陈旧木质的霉味，缠绕在每一寸空气里。
身后传来拐杖敲击大理石的声响，三声，这是安家召集议事的信号。
"丫头。"爷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看清楚了再说话。"
一份文件滑到她膝前。烫金的顾氏集团LOGO下，《华北影视城并购协议》的条款刺进眼里："甲方长女安然与顾氏继承人联姻后，项目立即生效"。
"您让我联姻？"安然攥皱纸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顾辰知道吗？"
蟠龙杖突然砸向她耳畔，香炉应声碎裂。
香灰簌簌落下，有几粒烫在她手背上，红痕立刻浮现。
迷蒙间，她瞥见爷爷西装内袋露出一角医院单据——"肝癌IV期"的诊断日期，竟是顾辰首次登门那天。
"爷爷！"林悦的惊呼从门口炸响。
表妹冲进来摔出一叠照片，纸张散落一地。
最上面那张清晰可见：顾辰父亲在私人医院走廊，正将装有现金的信封塞给主治医师。
"您以为的救命钱，"林悦扯开爷爷的西装，露出腹部狰狞的手术疤痕，"是顾家买您闭嘴的封口费！"
祠堂陷入死寂。
安然突然想起昨夜顾辰塞给她的U盘，他说："他们拍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视门禁屏幕在此刻亮起。
顾辰站在暴雨里，身后LED屏滚动着顾氏股价暴跌的新闻。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西装早己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举起平板，画面里顾父正怒吼："为了个戏子，你伪造医疗记录？"
"不。"顾辰将镜头转向身后——顾氏法务部正查封华北项目办公室，"我在证明，安爷爷的肝癌是接触化工废料所致。"
他顿了顿，声音穿透雨幕，"而那片地皮，二十年前是顾氏的垃圾填埋场。"
供桌上的母亲牌位突然"咔"地裂开。
安然扑过去，从裂缝里抠出张泛黄照片：年轻的顾父站在标有"剧毒"的废料桶前，背后是还未开发的安家祖坟。
照片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人反复过。
"现在，"爷爷的拐杖终于跌落，在青砖上砸出沉闷的回响，"谁在威胁谁？"
祠堂外惊雷劈落，闪电照亮林悦惨白的脸。
她突然拽过安然的手，指甲在她掌心留下西道月牙："你母亲呢？"
牌位底座应声弹开，一卷烧焦的胶片滚出来，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住。
安然颤抖着拾起胶片，对着天光展开。
第一帧画面里，穿白裙的安母举着检测报告，身后"星光影院"的霓虹灯正在雨中熄灭。
胶片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从火场抢救出来的残骸。
"这是......"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你母亲死前寄回来的。"爷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她查到顾氏往祖坟地下埋了什么......"
林悦突然跪下，从旗袍暗袋掏出一支录音笔："姐，我偷录了顾轩的电话——他们打算在并购完成后，把安家祖坟改建成高尔夫球场。"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
安然望向监控屏幕，顾辰的身影在暴雨中模糊成一道剪影。
他左手始终按在西装内袋——那里藏着她昨晚给的U盘，存着二十年来顾氏污染水源的全部证据。
祠堂的铜钟突然自鸣，惊起檐下一群灰鸽。
在扑棱的翅膀声中，安然看清了胶片最后一帧：母亲回头望向镜头的瞬间，手腕上的银镯闪过最后一道光——和顾辰今早戴的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