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的风卷着沙砾打在护目镜上，我握着洛阳铲的手早己冻麻，朝晖的视频通话界面还亮着，顾辰的脸被暴风雪切割得支离破碎：“安然，别挖了，暴风雪要来了！”
“还有二十米到冻土层。”
我关掉通话，转头看向林深，他后颈的胎记在血氧仪蓝光下泛着青灰，“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问题？”
“不止。”
他用登山杖戳了戳冰层裂缝，“E-32 区的冻土承载力报告被篡改过，顾父用劣质水泥替代了合规材料。”
晨曦的黑客手环突然发出警报：“地下有金属反应！”
她的声音混着风雪，“深度一米，体积约 0.5 立方米。”
洛阳铲触到硬物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声。
铁盒表面覆盖着冰壳，樱花徽标在手电筒下泛着幽绿 ——
和顾辰书房保险柜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深用登山刀撬开封口时，我闻到腐朽的纸张味混着铁锈，那是顾氏老宅地下室特有的气息。
“是账本。”
晨曦的声音发颤，抽出泛黄的纸页，“顾氏基建 1985 年至 2003 年的采购记录。”
我翻到夹着红绳的那页，供应商栏 “林建国” 的签名刺得眼睛生疼，旁边批注着 “材料强度不达标，准予使用”，审批人签字是顾明远。
林深突然蹲下，拳头砸在冰面上：“这些水泥标号差了三个等级，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个被活埋在塌方里。”
暴风雪在这时骤然加剧，帐篷的防风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朝晖的视频请求再次弹来，他举着顾辰的旧袖扣，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妈妈，爸爸说对不起。”
背景里顾辰的身影匆匆闪过，西装左襟没别樱花胸针，那是晚星送他的生日礼物。
“看这个。”
晨曦抽出账本最后一页，我和顾辰的结婚照掉出来，相纸边缘泛着霉斑。
背面是顾父的笔迹：“这笔脏钱成了你们的蜜月基金。”
我的手指划过 “脏钱” 二字，想起那场在马尔代夫的婚礼，水下摄像机记录的每一个瞬间，原来都浸着矿难者的血。
“安然，”
林深的声音混着暴风雪，“顾辰知道这些。”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手环投射的审批文件 ——
2003 年 8 月 15 日，顾辰签署了 “E-32 区隐患封存报告”，理由是 “商业机密”。
文件附件里，我孕期的 B 超照片和矿场事故赔偿协议并列摆放。
朝晖在视频里突然大哭，顾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别让晨曦碰那些文件！”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林深己经抢过账本，纸页在他指间簌簌作响：“顾氏用赔偿金买通死者家属，名单都在这里。”
暴风雪撕开帐篷角落，我看见 苏珊的身影在雪幕中一闪而过，珍珠项链坠子反光映出 E-32 区的爆破倒计时。
林深突然把账本塞进我怀里：“带这个走，我去引开他们！”
他的登山刀在冰面上划出刺眼的光，刀柄 “G-0327” 的编号与顾辰的袖扣完全吻合。
“等等！”
我抓住他的手腕，触到和顾辰同款的旧疤，“你父亲的笔记里提到顾母，她当年……”
话没说完，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晨曦的手环红光暴涨：“爆破提前了！出口被封死了！”
她指向冰墙裂缝，那里露出半截泛黄的文件，标题是 “顾氏基建重大责任事故调查”。
朝晖的视频突然清晰起来，顾辰的脸占满屏幕，他的头发和睫毛上沾着雪花，身后是老宅的樱花树：“安然，矿场的每粒沙子都沾着血，你必须带着证据离开。”
他的手按在玻璃上，指腹着屏幕，像在触碰我的脸，“当年我签那份报告，是为了拿到顾父的私人印章，没想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举起结婚照，相纸上的笑容刺得眼睛生疼，“我们的蜜月，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顾辰的喉结滚动着，背景里传来晚星的哭声：“妈妈快回来，爸爸把樱花树挖了！”
画面切到庭院，樱花树根部露出金属箱，里面堆满泛黄的信封，最上面那封写着 “安然亲启”。
林深突然拽着我冲向矿洞深处，手电筒光束扫过岩壁，顾父的题词 “稳如泰山” 赫然在目，落款日期是 1985 年 3 月 2 日 ——
顾辰的生日。
冰缝里渗出的水痕在光线下显形，竟组成一串数字，和我孕期产检档案的编号一致。
“这是密码。”
晨曦的手环扫过数字，保险柜应声打开，里面掉出本红色封面的日记，扉页是顾母的字迹：“阿辰，妈妈对不起你。”
我翻开第一页，日期是 1985 年 7 月 15 日，字迹被泪水洇染：“顾明远用矿场工人的命换你平安，妈妈不能原谅自己……”
爆炸声更近了，冰屑簌簌落下。
朝晖的视频突然跳出顾辰的背影，他跪在樱花树坑前，手里攥着染血的 shovel，面前摆着三个骨灰盒，标签分别是 “林建国”“顾星月”“陈素梅”——
最后一个是顾母的名字。
“安然，”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矿场的冻土下埋着三百个亡魂，而我……”
话未说完，屏幕黑掉，最后画面是晚星的漫画《雨中的黑车》，车轮上的眼睛变成了矿场的爆破倒计时。
林深突然把我推向应急出口，自己挡在崩塌的冰墙前：“带着证据走，朝晖需要妈妈。”
我抱着账本往外跑，风雪灌进衣领，却怎么也暖不了心脏。
顾辰的旧袖扣从口袋里掉出来，滚进冰层裂缝，露出内侧刻着的 “J”—— 和 Susan 的项链坠子、林深的吊坠一模一样。
矿洞在身后轰然坍塌时，我听见朝晖的哭声混着顾辰的呼喊，从暴风雪的尽头传来。
手里的账本渗出冰水，结婚照上的笑脸被洇得模糊，顾父的批注却愈发清晰：“用爱情掩盖真相，是最完美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