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掩唇轻咳了两声，将话题拉回正事上：“我记得艾维亚四年前就从军部离职，现在已经不是第一军的少将了。”
说到这，亦安不由得皱眉道：“是的。艾维亚四年前被主脑强制匹配了一只臭名昭著的B级雄虫，雄虫要求他辞去军部的工作。第二任雄主跟第一任一样，不允许艾维亚来军部上班。”
艾维亚的第一任雄主菲尔纳斯是只小有权势的B级雄虫，以折磨雌虫为乐，据说是个x无能，第二任雄主陆则是一只从c级成功分化成a级的雄虫。
虫族表面是等级制，实际上还是权势在哪，规则就偏向哪。
按理说，菲尔纳斯才该是被规则袒护的那方，但陆则作为一只毫无根基背景的雄虫，实在有些超标了，短时间内就成为了帝国首屈一指的富商，并笼络了一帮贵族，经过两年发展，如今已是帝国首富级别的存在。
一些有远见的虫在早期就认定了陆则的价值，为他提供了助力，于是陆则成功将艾维亚带离了菲尔纳斯，关在了自已身边。
无奸不商，何况是一只创造了商业奇迹的虫，陆则不简单，这是西塔得出的结论。
西塔感慨：“早知道我当初也该‘投资’一下。”
两雄争一雌的事西塔略有耳闻，只是他当时正在执行任务，并未深入了解，现在看来，那真是一项回报率极高的投资项目。
菲尔纳斯不过是小小的贵族，蒙沙多根本不放在眼里，当时的陆则也只是个小角色，但现在的陆则真当得起一句“今非昔比”，想巴结都难。
陆则的助力中，最具地位的是亲王赫斯·凯撒林。
凯撒林亲王手握重权，在皇室中的话语权跟虫皇相差无几，现有了陆则的助力，名为亲王，其实已经是摄政王一般的存在了。
多年以来，西塔虽然在为蒙沙多争权，多少有点触碰贵族的利益却从未想过去动皇室的底线，一来那才是贵族权利的中心，二来皇室水太深，西塔担心一个没处理好，就是万劫不复。
如果陆则跟药剂有关，那其后是否有凯撒林亲王的手笔？
西塔想不通，如果性转药剂跟皇室有关，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吗？
雌雄矛盾是贵族和平民矛盾的遮羞布，雄虫数量一多，雌雄数量将不再失衡，遮羞布被撤去，真正的矛盾就会展现在民众的面前。
西塔呼出一口气：“也是时候拜访一下这位曾经的同僚了。”
原以为见这一面会历尽波折，没想到收到拜帖的陆则很快就同意了见面，不过陆则只同意了两虫前来，西塔便只带上了千洛。
身为帝国首富，陆则的室内装潢看起来有些低调了，就连展柜里放置的展品都不是黄金珠宝或拍品，而是一些让西塔感到陌生的器皿。
那些器皿的形状不同，颜色也不同，最吸引西塔目光的是一只没有绘图案的碗，极其素淡的颜色，像是刚擦亮时的天空，碗面质感细腻，却有鱼鳞状的开片，视野变换，光线流转，竟像是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碗、碟、花瓶很常见，但陆则展柜里的这种，西塔是第一次见。
要是在此之前，有虫说家中展柜放的是些厨具，西塔一定会觉得穷酸磕碜，但现在亲眼所见，西塔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
千洛表现得很安静，金色的咒文在他脖颈处绕过一圈，让他不得不闭嘴。
他看着展柜里的陈列物，心道，这也是天道不许言说的东西吗？果然，这些东西不属于虫族。
千洛不再试图说出这些器皿的名字，而是问陆则：“这些是复刻品吗？”
陆则看向千洛，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旋即笑道：“阁下见过真迹？”
听起来像是随意的攀谈交流，但两虫的眼神来往间都是交锋，随后得到了同一个结论——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虫族没有的。
“上将，小鹿在楼上，您可以上楼去看他。我跟这位阁下一见如故，不知可否把他借我几分钟？”
西塔有些意外陆则会对他一只雌虫用敬称，同时又不放心让小雄虫独自跟陆则待在会客厅。
千洛用眼神示意西塔不必担心，西塔犹豫片刻，点头上楼了。
陆则跟千洛一起目送西塔上楼，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又过了近半分钟，才开口道：“阁下从哪来的？”
“垃圾星。”千洛毫不犹豫地回答。
陆则笑了一声，像在笑千洛毫无必要的不坦诚，他肯定道：“你不来自虫族。”
千洛摸了摸自已的脖子，没说话。
他的确不是真诚的“人”，但也不喜欢证据摆在眼前还狡辩，他说谎隐瞒完全是被迫的。
好在陆则是个善解人意的聪明人，看出了千洛有难言之隐，便没继续追问。
“不管你从哪来，我都不希望有虫或者是人，打扰到我和我雌君的生活。”陆则弯着嘴角，保持着商业化的假笑，“阁下，我对虫族的争斗没有兴趣。”
千洛无语，小声嘟囔：“说得好像我有兴趣一样。”
陆则哽住。
千洛的态度就像那些被迫营业后，选择破罐子破摔的员工。陆则相信千洛这句话是真的，他看起来比他还不想参与那些勾心斗角。
“那只碗可以给我吗？”千洛指的是西塔刚刚看的那只天青釉。
陆则被千洛的态度搞得一愣一愣的，这话问的，好像他们很熟似的，但终归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仿品而已，所以陆则并未拒绝。
“可以。”
他本想介绍上两句，但看千洛对天青釉圆洗并无兴趣，开口讨要并非出于喜爱，也就没了那个兴致。
本以为异世遇同乡，不说两眼泪汪汪，也至少能聊上两句，没想到这回是真让陆则领会了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则看了眼楼上，垂眸掩下眼底哀色。
这里的布局，是他仿造曾经那个家复刻的，就连虫族没有的古董，也画了图，请工匠仿造，他似乎费尽心力，把自已困在了曾经。
陆则喃喃自语道：“或许应该重新装修一下了。”
“你要重新装修？”千洛来了劲，“重新装修的话，那些仿品你还要吗？”
陆则：“……”
他很少后悔自已做出的决定，刚刚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留在会客厅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