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关了光脑，让光脑进入了休眠状态。
他捂着胃部，快步走向书架，将摆在书架上的虫体模型拆开，将模型里的心脏取了出来，塞进了布娃娃的棉花里。
模型是特制的，里面的心脏会像真的心脏一样跳动。
做完这些，桑德脱力地坐在地上，胃部还在痉挛，痛得他有点喘不上气。
连月带着医生重新回到卧室，就看到戴着抑制环的雄虫跪坐着擦地上的血渍。
染血的纸巾堆满了垃圾桶，那个包着药片的纸团被掩盖了它们之间。
医生瞳孔微缩：“这……”
医生都有些同情桑德了，这只雄虫外形优越，性格温和，又是A级，如果不是娶了贵族雌虫，一定会有更加顺遂美好的虫生。
连月心烦的要命，他大概能猜到医生在想什么，但他不想解释。
他是有些小癖好，并且因为桑德害他失去了元帅之位，不打算再装相敬如宾了，但他不喜欢见血，平常也就因为雄虫娇弱，弄出些淤青什么的，换作身体强壮的雌虫，那种程度，连淤青都不会有。
“给他看看。”
医生查看了一番后道：“桑德阁下有些贫血，胃部也有些小毛病，我这边会开些药，餐后服用，另外按时三餐，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连月皱眉：“胃怎么会出问题？”
桑德的三餐都由专门的营养师负责，绝对膳食均衡，雄虫在家又没别的事，到点就吃饭，用餐比敲钟还规律。
医生没有回答，看了眼连月，又像是害怕受到惩罚似的，收回了视线。
连月莫名。
什么意思？这胃出血还能是跪两小时跪出来的？
医生离开后，连月摘了桑德颈间的抑制环：“房间让机器虫打扫，别瞎折腾了。”
说完就出了卧室，并未继续探究那个丑娃娃。
桑德着急忙慌做了准备，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但他要是没吐血，连月绝对会打开布偶，他不敢想象连月要是发现他私藏了光脑会怎么样。
凌晨两点，桑德偷偷下床，戴了变声器，打开了私藏的光脑，回拨了通讯。
纪时竟然还没睡，通讯很快被接通。
“艾克斯，很抱歉突然联系您，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桑德看着被机器虫清洁干净的地板道：“已经很困扰了，说事吧。”
纪时：“给您造成了麻烦我深感歉意，研究所一定会补偿您的，但现在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想请您参与稳定剂的研究。”
桑德现在接通讯接得心惊胆战的，因此特别想请纪时改一改他那啰嗦客气的语言表达。
“下次有事直接说就好，通话时间太长，对我来说有点麻烦。”桑德道，“另外，我不参加研究，不方便。”
“为什么？”
“有家室。”桑德看向窗外的月亮，目光柔和，分明因为连月吃尽了苦头，说这话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甜蜜。
受到刻板印象的影响，纪时下意识认为艾克斯是一只受到雄主约制，无法继续事业的雌虫。
“艾克斯，你的难处我理解，但现在情况危急，死亡数一直在增长，如果无法尽快研制出有效的稳定剂，这将是一场浩劫。”纪时道，“你的雄主那边，我们会负责沟通的。”
“死亡数？”
纪时没想到，对话了半天，艾克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应该啊，这应该是虫尽皆知的特大新闻才对。
“广济稳定剂出现了问题，用过的雌虫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海恶化，并且α型稳定剂和β型稳定剂对用过广济稳定剂并出现初步虫化的雌虫无效，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研制新的精神海稳定剂。”
纪时在说的同时，桑德也在查了。
他看到了最新一篇报道，配图上的惨状让他不由得敛起眉心。
“纪教授。”桑德摘掉了变声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件事让西塔来跟我谈吧，先不要声张。”
他无法自由出入蒙沙多，只有来见他的虫是西塔，才不容易引虫怀疑。
纪时的声调都有些变了，差点破音：“桑德？！！！”
天呐，怎么会是桑德！
一时间，纪时都不知道应该先赞叹桑德的医术，还是应该先佩服桑德的勇气。
上一个在连月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的虫，坟头草已经半虫高了。
连月的外在虫设也就骗骗无知公众了，其他的，别说圈内虫，就是跟这个圈稍微靠点边的虫，都知道连月是只表里不一的疯虫。
纪时突然觉得，他不是在找桑德帮忙，他是在叫桑德去死。
桑德很平静：“嗯，是我。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吧，上午有安排。”
“你……没问题吗？”纪时担忧道。
桑德笑了笑，宽慰道：“我的情况没那么糟，您多虑了。”
事实上，桑德自已也觉得自已的情况糟糕透顶，但他早就习惯了装出一副“我很好”的模样，让周围虫不必为他担心。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纪时：“那桑德阁下，您明天上午的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扫墓而已。”
第二天清晨，桑德准时来到连月书房门口。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被允许出蒙沙多一趟，希望今年的惯例，不会因昨晚的意外改变。
桑德跟西塔一样，遵循着敲三下门，静待五秒的规矩，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地，现在还隐隐作痛，好在连月心情还不错，并未让他多等。
连月早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头也不抬道：“用过早餐后，让管家送你去。”
桑德昨夜并未睡多久，又吐了血，难免没食欲，咽了两口小米粥就不想再吃了。
侍从见桑德放下勺子，有些为难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营养师。
本来监督用餐并不在营养师的工作范围内，这是临时加的工作量。
营养师：“阁下，您这样用得太少了，至少再用点蛋羹吧。”
桑德闻言，又没滋没味地吃了两勺蛋羹。
饭后，桑德上了管家早就准备好的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