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沉重而富有规律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陈夜的心口。
压抑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金属拖拽的“哗啦啦”声响,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刺耳。
那股比小女孩怨灵和窥视者加起来还要恐怖数倍的压迫感,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从楼梯口的方向铺天盖地罩来。
陈夜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手中的残缺地图。
通往三楼的相对安全楼梯,赫然就在那恐怖气息传来的方向。
【支线任务触发:安抚‘受虐的童灵’。】
鬼邮局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响起。
“安抚童灵?”
陈夜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
现在,他自身难保。
活下去,找到“母亲的信物”,才是当务之急。
他没有丝毫犹豫,收起地图,那柄从王坤手中得来的匕首被他反握在手。
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略微安定。
就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梯口的拐角。
那是一个男性怨灵。
他身上穿着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工装,沾满了暗褐色的、凝固的血迹。
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肌肉虬结,却又带着一种死物的僵硬。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只有无尽的暴戾与怨毒。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手中拖拽着的那条粗长的铁链。
铁链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些令人作呕的碎肉与毛发。
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狰狞的、布满倒刺的铁球。
“呼……”
男性怨灵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他空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走廊中的陈夜。
下一刻,没有丝毫预兆。
男性怨灵猛地扬起手中的铁链,那带着倒刺的铁球,裹挟着一股腥臭的恶风,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呼啸着砸向陈夜的头颅。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远超陈夜的预料。
陈夜瞳孔骤然收缩。
生死一线间,他昔日武圣的战斗本能被激发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几乎是在铁球及体的刹那,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极限角度向旁侧滑出。
脚尖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轰!”
沉重的铁球,狠狠砸在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坚硬的水泥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碎石西溅。
若是被这一击砸实,即便他现在是健康状态,恐怕也要筋断骨折。
陈夜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铁球擦过他发梢时带起的凌厉劲风。
男性怨灵一击落空,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他手臂一抖,铁链“哗啦”作响,再次抡起,横扫向陈夜的腰腹。
陈夜不敢硬抗。
他现在的身体太过脆弱,任何一次碰撞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的目标是三楼,寻找“母亲的信物”。
在躲避的间隙,陈夜敏锐地观察到,这个男性怨灵虽然力量和速度都极为恐怖,但他的行动似乎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尤其是在转身和腿部发力时,显得有些迟滞。
这或许是他的一个机会。
陈夜脑海中,瞬间闪过小女孩房间墙壁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蜡笔画。
画中那个凶残殴打女人和孩子的男性身影,与眼前这个怨灵的形象,隐隐重合。
他,很可能就是那个施暴的父亲。
怨气如此之重,也就不难理解了。
“吼!”
男性怨灵的攻击越来越狂暴,铁链舞动如风,将走廊两侧的墙壁抽打得“噼啪”作响,碎屑纷飞。
陈夜的身影在狭窄的走廊中辗转腾挪,险象环生。
他不断地将男性怨灵引向楼梯口。
楼梯的扶手,是用老旧的木头制成的,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己腐朽不堪。
机会!
就在男性怨灵再次挥舞铁链,身体重心略微前倾的刹那。
陈夜眼中精光一闪。
他猛地一个矮身,避过头顶呼啸的铁链,同时手中的匕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刺向男性怨灵脚边那根早己腐朽的楼梯扶手立柱。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扶手,应声而断。
男性怨灵脚下一空,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着楼梯下方倾斜。
他那僵硬的腿部,在这一刻成了致命的缺陷。
“咚!”
男性怨灵重重地摔在楼梯上,半个身体被卡在断裂的扶手和狭窄的楼梯之间,一时难以挣脱。
陈夜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没有丝毫停留,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冲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吼——!”
身后传来男性怨灵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
他疯狂地挥舞着铁链,狠狠抽打在楼梯的墙壁和台阶上。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整栋破旧的公寓楼仿佛都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下微微颤抖。
陈夜头也不回,一口气冲上了三楼。
三楼的景象,比二楼更加阴森破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与霉味、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走廊两侧的房门,大多歪歪斜斜,有些甚至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门框。
墙壁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与大片被烟熏火燎的痕迹。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小的火灾。
陈夜对照着手中的残缺地图,小心翼翼地辨认着方向。
那个标注着“母亲的信物?”的房间,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时刻警惕着可能从任何一个黑暗角落里冒出来的危险。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需要穿过一个被烧毁了大半的房间。
这个房间在地图上被标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显然存在一定的危险。
但这是通往目标房间最近的路径。
陈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焦黑的、只剩下一半的房门。
房间内一片狼藉。
烧焦的家具残骸东倒西歪,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灰烬。
他屏住呼吸,目光快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房间中央,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床铺残骸旁,他发现了一个被压在断裂床板下的、边缘焦黑的硬壳本子。
那似乎是一本日记。
陈夜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小心地将那本日记从废墟中取了出来。
日记本的封面己经被烧焦了一大半,但还能依稀辨认出上面曾经有烫金的字迹。
他翻开日记。
里面的纸张大多也己被火焰燎烤得焦黄发脆,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X年X月X日,今天发了工资,给小宝买了他最喜欢的玩具小火车,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我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老婆做的红烧肉还是那么好吃……”
日记的开篇,字迹还算工整,透着一股平凡的温馨。
但随着日记向后翻阅,字里行间开始弥漫出越来越多的戾气与绝望。
“……又被工头骂了,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法过了!喝了点酒,心里才舒坦些……”
“……老婆最近总是早出晚归,问她去做什么了,她也不说,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小宝越来越不听话,我打了他,他居然敢瞪我!都是他那个该死的妈教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又打了她……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日记的内容,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男人从一个普通的丈夫、父亲,一步步滑向酗酒、暴躁、最终对妻儿施以暴行的深渊。
字里行间,充斥着生活的压力、无端的猜忌、失控的愤怒,以及对妻儿那份从最初的爱,逐渐扭曲变质为怨恨的复杂情感。
这本日记的主人,无疑就是楼下那个手持铁链的男性怨灵。
陈夜快速翻阅着,目光忽然停留在其中一页。
“……她居然敢藏着那个男人的东西!那个贱人!我要找到那个证据,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那个所谓的‘信物’,一定是她不忠的铁证!”
“信物?”
陈夜的眼神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