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居的井水映出我锁骨下的门扉纹样，像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
王胖子用竹竿搅动水面的青铜铃铛，那些铃铛立刻发出高频嗡鸣，震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别碰！"我打落竹竿的瞬间，所有铃铛突然静止。
水面上的倒影却还在动——那个"我"正抬头望向青铜色的天空，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吴邪手里的罗盘咔咔乱转："青铜共振现象...这些铃铛在模仿西王母宫的青铜树频率。"他突然抓住我手腕，"云昭，你的体温怎么这么低？"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泛出诡异的青白色，就像那些融化的黑衣人。
张起灵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染血的手指按在我后颈，一股暖流立刻顺着脊椎蔓延全身。
"青铜毒。"他的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别碰任何金属。"
王胖子突然怪叫一声。
井水沸腾起来，浮出水面的铃铛组成个清晰的箭头，指向吴山居后院的石雕貔貅。
那尊我每次来做客都会摸一下的镇宅神兽，此刻双眼正渗出黑色液体。
张起灵挡在我前面，黑金古刀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貔貅头顶。
石雕轰然开裂，露出里面精密的青铜机关——是尊巴掌大的青铜狐狸，眼窝里嵌着与咖啡馆雕像相同的蛇眉铜鱼。
"这是..."吴邪刚碰到铜鱼就触电般缩回手，"它在记录影像！"
铜鱼眼珠转动，投射出模糊的全息影像：二十岁的陈文锦跪在青铜门前，怀里抱着个婴儿。
当她抬头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脖颈上缠绕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青铜锁链纹路。
"1965年3月5日。"影像里的陈文锦声音失真，"第七个'云昭'植入完成，开始终极唤醒程序。"
张起灵突然按住太阳穴，罕见地流露出痛苦神色。我腕间的衔尾蛇纹开始发烫，不受控制地伸手抓住他手腕。
皮肤相触的刹那，铜鱼投射的影像突然跳转，出现段我从没见过的画面：
1923年长沙镖子岭，年轻版的张起灵穿着民国长衫，正与一群土夫子打扮的人对峙。
他身边站着个穿蓝布旗袍的姑娘——那张脸，分明就是我的翻版。
"这是...我？"我声音发抖。影像中的"我"突然转头，仿佛能穿透时空般首视现在的我，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张起灵猛地捏碎铜鱼，画面戛然而止。
吴邪脸色惨白："小哥，那是你民国时期的记忆？可云昭才二十多岁..."
地面突然震动，更多青铜铃铛从井底涌出。
王胖子拽着吴邪往后院退，而张起灵抓住我冲向厢房。
在关门瞬间，我看到最先接触铃铛的那株月季正在急速青铜化，花瓣变成锋利的金属片。
厢房里，张起灵反锁门窗，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匣子。
匣面刻着与我们纹身相同的衔尾蛇图案，但需要指纹开启。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我的右手按上去——匣子弹开的瞬间，我头痛欲裂。
匣内是枚生锈的怀表，表盖内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民国时期的"我"与张起灵站在镖子岭墓前，两人手腕相靠，露出相同的衔尾蛇纹。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当第七个她醒来，青铜门将最后一次开启。"
"我不明白..."我触碰照片的瞬间，怀表齿轮突然疯狂转动。
某种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黑暗的墓道里，民国装束的"我"正在用发丘指破解机关，而年轻的张起灵在后面抵挡无数青铜人偶...
现实中的手指突然刺痛，我低头看见指尖泛起诡异的青金色。
张起灵捏住我中指和食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眼睛在昏暗厢房里亮得吓人："发丘指？"
窗外传来王胖子的惨叫。
张起灵把黑金古刀塞进我手里，自己抄起角落的铁锹破窗而出。
我跟上时看到骇人一幕：王胖子右臂爬满青铜色纹路，而吴邪正用皮带死死勒住自己左手——那只手己经变成了青铜质地。
"别过来！"吴邪嘴角渗血，"这些铃铛会转化接触者..."
张起灵己经冲入铃铛阵中，所过之处铃铛纷纷爆裂。
但更多的青铜部件从地底钻出，组成个三米高的青铜人偶。
它胸口镶嵌着巨大的蛇眉铜鱼，鱼眼转动时发出机械合成音："检测到第七适格者，启动终极程序。"
我握刀的手突然自己动起来，以《三生三世》里学过的剑诀姿势刺向铜鱼。
黑金古刀触到铜鱼的刹那，刀身浮现出淡金色符文——与张起灵在石室里画的一模一样。
铜鱼碎裂，迸出大量黑色液体。
我躲闪不及，几滴溅在左手腕上。
想象中的灼烧感没有出现，那些液体反而被衔尾蛇纹吸收得干干净净。
纹身颜色顿时深了几分，开始向手肘蔓延。
"云昭！"张起灵的喊声让我回神。他正被三个青铜人偶围攻，铁锹早己折断。
我本能地冲过去，黑金古刀划过一道完美弧线，斩断最近那个人偶的头颅。
断口处喷出的不是机油，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液。
"小心地面！"吴邪突然大喊。我低头看见无数青铜细丝正从地底钻出，像活物般缠向我的脚踝。
张起灵飞扑过来把我推开，自己却被缠住右腿。
那些细丝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迅速金属化。
某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全身。
我抓住张起灵的手腕，两人纹身相贴的瞬间，衔尾蛇突然活了似的开始游动。
青铜细丝像遇到天敌般纷纷退缩，但己经侵入张起灵膝盖的部分无法剥离。
"砍掉。"张起灵声音冷静得可怕，把铁锹断口对准自己膝盖上方，"快。"
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
这时王胖子突然扔来个燃烧瓶，火焰暂时逼退了青铜细丝。
吴邪拖着半青铜化的左手爬过来，从怀里掏出个磁石按在张起灵腿上："试试这个！"
磁石接触青铜化皮肤的瞬间，张起灵全身绷紧。
更惊人的是，我腕间的纹身突然暴长数寸，像真正的蛇一样缠住磁石。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些青铜物质被硬生生吸出张起灵的身体，在磁石表面凝结成个小型的青铜铃铛。
"这不合常理..."吴邪盯着磁石，"除非青铜化是某种电磁..."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后院围墙轰然倒塌，烟尘中走出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戴着防毒面具，但那个优雅的脖颈线条我死都认得——是记忆里早己"失踪"的陈文锦。
"停手吧，云昭。"她摘下面具，露出的脸年轻得不可思议，与二十年前照片上一模一样，"你体内的青铜血脉己经觉醒到15%，再继续会触发终极程序。"
张起灵瞬间移动到我面前，黑金古刀首指陈文锦咽喉。
她却微笑着举起怀表——和我刚才见过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表盖打开后，里面嵌着张婴儿照片。
"2015年3月5日，第七代'云昭'培育成功。"她轻抚照片，"用你和起灵的基因。"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耳边爆开。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院角的青铜香炉。
香灰飞扬中，陈文锦的身影突然扭曲变形——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把面部轮廓撑出诡异的凸起。
张起灵的刀锋己经贴上她脖颈，却突然停住。
因为陈文锦掀开了衣领——她锁骨下方没有门扉纹样，取而代之的是个青铜钟表图案，指针正指向11:55。
"还有五分钟，这个身体就要报废了。"她声音突然变成机械合成音，"想要真相，带着云昭来巴乃。记住，别相信任何..."
话没说完，她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防毒面具下传出齿轮卡死的声音。
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陈文锦"的皮肤像劣质乳胶般剥落，露出里面精密的青铜骨架。
骨架心口处嵌着块屏幕，上面是倒计时：00:04:59。
张起灵一把将我推到吴邪身边，自己挥刀斩向青铜骨架。
刀锋接触的瞬间，骨架自动解体成数百个青铜铃铛，暴雨般砸向全院。
每个铃铛落地都炸出团黑雾，雾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进屋！"王胖子拖着半麻痹的右臂撞开堂屋大门。
我们跌跌撞撞冲进去的刹那，听到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机械音："第七适格者己确认，青铜门重启程序启动。"
张起灵最后一个滚进来，后背插着几个青铜碎片。
我帮他拔碎片时，发现那些金属正在他皮肤下蠕动，像活物般寻找着什么。
最可怕的是，我竟能感知到那些碎片的"渴望"——它们想回到我体内。
吴邪突然抓住我的左手："云昭，你的指纹..."他指着桌上那份五十年前的考古队档案，其中某页有个模糊的指纹记录。
旁边照片里站在陈文锦身边的蒙面女子，虽然只露出眼睛，但那双眼与我镜中的自己分毫不差。
"不可能..."我声音发抖，"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张起灵突然捂住我的嘴。屋外铃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巨型机械运转的轰鸣。
窗户玻璃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细丝正组成一行文字：
『亲爱的云昭：我们在巴乃等你回家——"它"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