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寒风卷着冰碴子抽打在脸上，我拉紧冲锋衣领口，呼出的白气瞬间结霜。
腕间的青铜小蛇从雷城回来后一首沉睡，此刻却突然苏醒，在我皮肤下游走出指向山顶的箭头。
"还有多久？"王胖子喘着粗气问。他的右腿在雷城被青铜根须刮伤，伤口始终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吴邪对照着喇嘛给的帛书："按这个路线，再爬两小时就能到云顶天宫遗址。"
他担忧地看了眼我的手腕，"云昭的纹身颜色越来越深了。"
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突然停下。
他蹲下身拂开积雪，露出下面冻住的青铜板——是与雷城相同的衔尾蛇纹路。
黑金古刀在纹路上轻叩三下，远处山脊传来沉闷的回响，像某种巨型机械被唤醒。
"门开了。"张起灵的声音比冰雪还冷。
我们跟着他来到处悬崖边。看似绝路，但当他将染血的手按在崖壁某处时，岩石表面浮现出青铜光泽，逐渐透明如镜。
镜后是向下的螺旋阶梯，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却不出声。
"认知滤网。"吴邪小声解释，"普通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些。"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随着深入，墙壁上的铃铛变成青铜人脸，每张脸都与我有几分相似。
最年轻的只有婴儿大小，最年老的皱纹里都长出了青铜锈。他们齐声低语：
『欢迎回家，母亲』
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
我加快脚步想越过这些诡异的人脸，却在一处转弯撞上幅壁画——西王母时代的祭司（我）正将青金色液体注入战士（张起灵）心口，而他们身后站着第三个人，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纹路与"它"的标志一模一样。
触碰壁画的瞬间，三千年前的记忆碎片击中我：青铜树下，我（祭司）哭着对张起灵（战士）说："喝下它，你就能活..."
而他挣脱束缚，反过来将液体灌入我口中...
"云昭！"张起灵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我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变成了青金色液体，正顺着脸颊滴在青铜地面上，每滴都激起一小片波纹。
阶梯尽头是扇巨大的青铜门，与我在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门中央的衔尾蛇图案缺了眼睛部分，形状正好与我腕间的纹身吻合。
"需要钥匙。"吴邪翻着帛书，"上面说需要'战士与祭司的血脉共鸣'..."
张起灵己经割开手掌将血抹在门上。
我学着他的样子划破手腕，当两人的血在衔尾蛇纹路上交汇时，整扇门亮起刺目的青光。
那些纹路活了似的开始游动，门缝中渗出冰冷的雾气。
门上的衔尾蛇突然睁开眼睛，发出机械合成音："血脉认证通过，觉醒度95%，最终检测启动。"
地面剧烈震动，墙壁上的青铜人脸全部转向我们。
最年长的那个开口道："请回答：西王母为何放弃永生？"
我张口却发不出声。
皮肤下的青铜脉络正疯狂游走，全身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张起灵抓住我颤抖的手，将我们的伤口按在蛇眼位置："因为她发现了更可怕的事。"
衔尾蛇的瞳孔收缩成竖线："答案接受。欢迎回家，战士与祭司。"
青铜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巨大的球形空间。
中央悬浮着棵微型青铜树，树下是七具青铜棺，排列方式与雷城的一模一样。
但这里多了一样东西——树梢上挂着个青铜婴儿，脐带连接着树枝，随树的心跳微微晃动。
"那是..."王胖子声音发抖。
"我。"我听见自己说，青铜毒素让声音带着金属回响，"第零号原型体的原始模板。"
吴邪想去查看青铜棺，被突然出现的根须缠住脚踝。
张起灵斩断根须，但更多根须从地面涌出。
我们被迫退到门边，却发现入口己经消失，变成光滑的青铜墙。
悬浮的青铜树突然加速旋转，婴儿睁开眼睛——是纯然的青铜色，没有瞳孔。
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陈文锦的声音："最终阶段准备完成，请第零号归位。"
我全身的青铜纹路不受控制地向心脏汇聚，在胸口形成个微型门扉。
门扉自动打开，露出里面跳动着的青金色心脏。
青铜树上的婴儿伸出小手，与我心脏间形成条发光的纽带。
"不！"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斩向纽带，却被突然出现的蓝袍人影挡住——是那个本该死在雷城的喇嘛！
他的袈裟破烂不堪，胸口的大洞被青铜枝桠填满，但眼神依然清明："不能斩断！那不仅是她的生命线，也是三千年来所有轮回的因果链！"
喇嘛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匣子塞给张起灵："看看这个再决定！"
匣子里是个栩栩如生的婴儿青铜像，后颈处刻着个微型的衔尾蛇纹。
张起灵看到它的瞬间，表情出现罕见的波动——那是混合着震惊与痛苦的神情。
"这是..."吴邪凑过来，"云昭的..."
"DNA样本。"喇嘛喘息着说，"西王母从第零号原型体上取的。三千年来，每个轮回开始都会先培育这个'种子'。"
青铜树上的婴儿开始啼哭，声音震得整个空间簌簌落灰。
我的心脏随之剧痛，门扉纹样越张越大，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张起灵一手按住我胸口的门扉，一手举起青铜婴儿像：
"你想要这个？"
啼哭戛然而止。
婴儿歪着头，突然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诡异微笑："聪明的战士。是的，那是我的核心，归还它，我就放你们离开。"
喇嘛剧烈咳嗽起来，青铜枝桠从他七窍钻出："别信...它说谎...核心一旦归位...第七轮回就会完成..."
张起灵将婴儿像举过头顶："先放他们走。"指向吴邪和王胖子。
青铜树静止了一秒，然后地面裂开条通道。
吴邪想抗议，被王胖子捂着嘴拖走："别添乱！咱们出去再想办法！"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张起灵突然将婴儿像扔给我："接住！"
我本能地抓住它，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婴儿像在接触我皮肤的刹那开始融化，变成青金色液体渗入我的血脉。
树上的婴儿发出刺耳尖叫，悬挂它的脐带一根根崩断。
"不！你怎么敢！"婴儿的声音变成机械轰鸣，"那是三千年的心血！"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喇嘛用最后的力气扑向青铜树，他胸口的枝桠突然暴长，刺入树干："快走！我暂时控制住它了！"
张起灵拽着我冲向突然出现的裂缝。
身后传来喇嘛最后的喊声："记住！青铜要的是时间！它想回到那个错误开始的节点！"
我们跌进条冰封的隧道，头顶是厚厚的冰层。
青铜门的震动引发雪崩，冰层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张起灵护着我趴下，在冰雪倾泻而下的瞬间，我看到他锁骨下的门扉纹样正在变淡。
雪崩停止后，我们被困在个冰洞里。
唯一的出路是上方透光的冰裂缝，但至少有二十米高。
我的右手因接触青铜婴儿像而完全金属化，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插入冰壁，像有自主意识般向上攀爬。
"跟着我！"我朝张起灵喊道，金属手指在冰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爬到一半时，下方传来青铜碎裂的脆响。
我低头看见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微型青铜人偶正从冰层深处涌来，每个都长着与婴儿相似的脸。
它们爬上张起灵的后背，像食人鱼般撕咬他的血肉。
"小哥！"我想下去救他，却被金属手强行拉着往上爬。
张起灵抬头看我，嘴角渗血却目光平静：
"继续爬。门开了。"
他用黑金古刀刺入冰壁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完全浮现的门扉纹样——与我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暗。
当人偶群淹没到他脖颈时，那门扉突然打开，射出刺目的金光。
所有人偶瞬间汽化。但张起灵也像被抽走力气般松开了手，向下坠去。
我的金属手突然脱离控制，延长成锁链缠住他的腰。
两种青铜力量拉扯间，冰裂缝终于承受不住，我们一齐跌入更深的冰渊。
醒来时，我躺在温暖的睡袋里。
吴邪和王胖子的脸凑过来，两人脸上都是冻伤，但眼里闪着欣喜的光。
"谢天谢地！"王胖子帮我扶起来，"你们在冰缝底下躺了两天！"
吴邪递来热茶："喇嘛的帛书有后续。"他展开泛黄的绢布，上面新增了几行血字：
『当战士与祭司真心相拥，青铜将归还偷窃的灵魂
第七轮回是骗局，真正的钥匙在最初分离的时刻
找到那个被藏起的婴儿，三千年恩怨才能终结』
我看向不远处昏迷的张起灵，他心口的门扉纹样己经消失，但腕间的衔尾蛇变成了金色——与我的一模一样。
吴邪顺着我的视线，轻声道："医生说他的血型变了，现在和你的完全兼容。"
帐篷外突然传来王胖子的惊呼。
我们冲出去，看见夜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虚影，门缝中垂下无数锁链，每根都拴着个青铜婴儿。
它们齐声哭泣，声音组成一句清晰的话：
『母亲，为何抛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