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噬魂宗

噬魂宗山门,矗立于一片扭曲的骸骨平原尽头。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浓厚的血雾低垂,遮蔽天光。

无数高达百丈、刻满痛苦人脸的漆黑魂碑林立,形成天然的屏障,散发着吞噬心魄的阴冷。

空气粘稠,弥漫着陈年血锈与魂火燃尽的焦糊味。

临牧云立于碑林边缘,灰袍染着葬土的尘霜。

他心念微动,体内磅礴的尊者中期修为如潮水般退去,被精妙地压缩、隐匿,最终只泄露出元婴初期的微弱波动。

他抬手,着指间一枚新得的漆黑戒指——正是从黑鬼尊者尸骸中搜出的储物戒。

神识探入其中广阔空间,对盘踞在内、正舔舐伤口的噬魂蛟传音:“藏好,莫露气息。”

紫蛟低吼一声,表示明白,庞大身躯在空间戒的幽暗中蜷缩。

临牧云深吸一口带着血腥的浊气,目光穿透层层血雾,锁定山门。

两座由巨大骷髅头骨堆砌而成的门柱森然矗立,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磷火。

门柱之间,一道由流动的暗红色血河构成的“门帘”缓缓流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制波动。

这便是噬魂宗的入口——血魂关。

他不再犹豫,抬步走向那血河门帘。

每一步踏在松软的、浸透暗红血渍的骨粉地上,都悄无声息。

“站住!”

一声厉喝破开死寂。

血雾翻滚,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自碑林阴影中闪出,拦住去路。

两人皆身着噬魂宗外门弟子的血色短袍,袖口绣着狰狞的骷髅头。

左边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鹰;右边则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

气息赫然都是元婴后期大圆满!

阴鸷弟子目光如刀,上下扫视临牧云,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轻蔑:“区区元婴初期,也敢擅闯我噬魂宗血魂关?活腻了?”

疤脸汉子抱着膀子,嗤笑出声:

“啧,这穷酸样,连件像样法袍都没有。身上那点可怜的灵力,喂我的‘噬心蛊’都不够格!”

他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袋微微蠕动,传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临牧云脚步顿住,微微垂首,碎发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金灰寒芒,声音刻意带上一丝“惶恐”与“卑微”:

“二位师兄息怒…在下…在下是持信物前来…欲拜入山门…”姿态放得极低。

“信物?”阴鸷弟子眉头一挑,伸出枯瘦如爪的手,掌心向上,不耐烦地勾了勾,

“拿来瞧瞧!若是假的,嘿嘿,正好拿你喂这碑林里的怨魂!”

疤脸汉子更是首接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抓向临牧云腰间的储物袋,狞笑道:

“跟他废话作甚!先搜搜身!看这穷鬼能有什么好东西!”动作蛮横,显然视其为待宰羔羊。

就在那粗糙大手即将触及储物袋的刹那!

临牧云身体看似“惊惶”地向后一缩,一个“趔趄”,仿佛站立不稳。

这微小动作,却恰好让疤脸汉子抓向他腰间的手,鬼使神差地…擦着他刻意松开的储物袋边缘掠过!

同时,临牧云“慌乱”中“无意”碰触了腰间的另一枚普通储物袋!

啪嗒!

一枚通体漆黑、非金非玉的令牌,从袋口滑落,掉在浸透血色的骨粉地上!

令牌正面,一个扭曲的、仿佛能吞噬目光的漩涡符文无声流转!

背面,两个古老阴森的篆字如血烙就——

噬魂!

正是那枚得自黑鬼尊者的长老令!

令牌落地的轻响,在死寂的血雾中,却如同惊雷!

“嗯?”疤脸汉子抓空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上那枚令牌。

当看清那漩涡符文与“噬魂”二字时,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抽,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长…长老令?!”

阴鸷弟子反应更快,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脸上的轻蔑与阴鸷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取代!

他像被滚油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如同白日见鬼!

整个血魂关前的气氛瞬间凝固!

连那缓缓流淌的血河门帘,都似乎滞涩了一瞬!

远处碑林深处,几道原本隐匿的窥探气息,此刻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不…不可能!”疤脸汉子声音发颤。

死死盯着地上那枚令牌,又猛地抬头看向依旧“惶恐”垂首的临牧云,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荒谬与恐惧,

“你…你一个元婴初期…怎会有…怎会有长老信物?!”

临牧云依旧“卑微”地低着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委屈”:“此物…是一位黑袍前辈所赠…他说…持此令…可拜入内门…” 他故意说得模糊。

“黑袍前辈?!”阴鸷弟子和疤脸汉子浑身剧震,瞬间想到了宗门内某位性情古怪、常年黑袍罩体的实权长老!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若此人所言为真…他们刚才的举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血袍!

就在这时!

嗡——!

血魂关那流淌的血河门帘,骤然剧烈翻涌!

一股远超元婴的阴冷威压轰然降临!

一个身着灰袍、面容枯槁如同老树皮的老者身影,缓缓从血河中凝聚而出。

他眼眶深陷,眼珠浑浊,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先是扫过地上那枚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长老令,又缓缓移到临牧云身上,最后,定格在那两个抖如筛糠的外门弟子身上。

“何事喧哗?”灰袍长老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不带一丝情感。

“执…执事长老!”阴鸷弟子和疤脸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骨粉地,声音带着哭腔,

“弟子…弟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冒犯了这位持长老令的师兄!请长老恕罪!请师兄恕罪!”磕头如捣蒜。

灰袍长老枯槁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浑浊的眼珠转向临牧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抵灵魂深处,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一个元婴初期…竟持有那位大人的长老令?

“令牌给我。”灰袍长老伸出手,枯爪般的五指干瘪。

临牧云“恭敬”地将令牌双手奉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惶恐”姿态。

灰袍长老枯爪着令牌背面冰冷的“噬魂”二字,感受着其中独属于某位存在的印记波动,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是真的!他深深看了临牧云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这“元婴初期”看穿。

“既是持令而来…”灰袍长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干涩,“按宗规,可入内门。”

他枯爪一挥,那流淌的血河门帘无声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通道,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怨魂哀嚎从中透出。

“谢长老!”临牧云“感激”地躬身。

灰袍长老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地上那两个几乎的外门弟子,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

“血碑林,面壁十年。噬心蛊刑,每日三次。滚。”

两个字,宣判了酷刑。

“谢…谢长老不杀之恩!”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向那片阴森的碑林,背影仓惶绝望。

临牧云不再停留,迈步走向那血河通道。

就在他即将踏入的前一刻,灰袍长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他耳中:

“入内门,只是开始。”

“想成核心弟子…”

“还需在三日后的‘万魂试炼’中活下来。”

“并被内门长老…看中收徒。”

“否则…”

灰袍长老浑浊的眼珠盯着他。

“持令者…亦不过冢中枯骨。”

话音落,他的身影缓缓融入血河,消失不见。

血河通道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

浓稠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无数怨魂绝望的尖啸,如同实质般挤压而来。

脚下是粘稠滑腻、不知是何物构成的暗红“地面”。

两侧,无数痛苦扭曲的魂影在血河壁障中疯狂挣扎、哀嚎,试图冲破束缚,将任何活物撕碎吞噬!

临牧云身处这地狱般的通道,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惶恐”与“卑微”瞬间消散无踪。

碎发下,金灰双瞳冰冷如万载玄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万魂试炼…内门长老…”

他低声自语,脚步却毫不停滞,沉稳地踏着脚下的粘稠血路,向着通道深处,那未知的噬魂宗内门走去。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