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心的“天平”

那由欲望点燃的火焰,一旦在人心的原野上烧起,便再也无法被轻易扑灭。

天空中的全息投影,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消散。

那数十架黑色的“曙光”无人机,也完成了它们“文宣”的任务,重新升高,汇入云层,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只留下那持续的、如同死神心跳般的“嗡嗡”声,还在提醒着下方每一个人,那双来自天空的、冰冷的眼睛,依旧在凝视着他们。

林默的声音,最后一次,如同神明的最终谕旨,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空,缓缓回荡。

“旧的秩序,己经化为尘埃。”

“我,带来了新的希望。”

“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诡异的、白色的“雪”。

成千上万份印刷精美的传单,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白色蝴蝶,从云层中,被无人机精准地抛洒下来,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它们乘着[带着一丝硝烟味的、潮湿的海风],缓缓地,飘落。

有的,落在了士兵那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枪口上。

有的,落在了母亲那沾满泪痕的、憔??悴的脸颊上。

有的,落在了那片由鲜血和瓦砾组成的、冰冷的废墟之上。

刘强,下意识地,伸出了他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接住了一张。

传单的纸张,质地出乎意料地好,光滑而坚韧,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新书的油墨清香]。这在连上厕所都只能用废报纸的末世,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到极致的炫耀。

传单的内容,简单、首接,却又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

正面,是几张高清的、彩色的照片。

一张,是工业区食堂里,那堆积如山的、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和红烧肉。那鲜艳的、充满了油脂光泽的色彩,[几乎要从纸面上溢出],狠狠地冲击着刘强那早己习惯了黑面包和糊状物的、饥渴的视网膜。

另一张,是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崭新的、毛茸茸的玩具熊,在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里,笑得一脸灿烂。她那红扑扑的、充满了健康光泽的脸蛋,与安全区里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孩子,形成了最残忍、也最鲜明的对比。

而传单的背面,则是那份被简化过的【“曙光”贡献点制度】。

每一个任务,每一个奖励,都清晰地罗列着,简单易懂,充满了力量。

【清理一立方米废墟:奖励5贡献点。】

【修补一段十米长的围墙:奖励20贡献点。】

【上交一支完好的步枪:奖励100贡献点。】

【……】

【兑换:一斤大米(5贡献点);一罐午餐肉(20贡献点);一间独立宿舍一周使用权(100贡献点)……】

这张传单,就像一把钥匙。

一把,通往“天堂”的钥匙。

刘强死死地攥着那张纸,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己经连续三天只喝稀粥的父母,和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日渐消瘦的妹妹。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无比粗重,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一刻,被浇上了一勺名为“决心”的滚油,轰然暴涨!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凝视着周围,那些和他一样,捡起了传单的同伴们。

他看到,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混杂着挣扎、贪婪与狂热的复杂表情。

人心的天平,在这一刻,己经发生了无可逆转的倾斜。

一边,是旧秩序的残余,以及显而易见的饥饿与绝望。

另一边,是新世界画下的“大饼”,是那触手可及的、充满了诱惑的米饭和肉。

根本,不需要选择。

或者说,对于这些在底层挣扎的蝼蚁而言,他们,从来就只有一个选择。

——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刘强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腔,却让他那颗因为激动而狂跳的心,变得无比冷静。

他将那张传单,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郑重地,放进了自己胸口的口袋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脏。

然后,他弯下腰,捡起了那把被他掉落在地上的步枪。

他重新握住枪托,那熟悉的、冰冷的触感,这一次,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

他不再是一个茫然的、等待审判的士兵。

他,是一个己经看到了希望,并准备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亲手捍卫和夺取那份希望的……

……起义者。

他迈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掩体,那里,几个和他一样年轻的士兵,正围在一起,低声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他们的内部,酝酿成型。

而他,将成为,点燃这场风暴的……

第一颗,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