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订婚快乐

尖锐的刹车声刺破雨幕,救护车顶灯的红蓝光线在潮湿的地面。

沈知砚跟在推车旁狂奔,走廊里的白炽灯在他眼前晃成惨白的光带。

抢救室的自动门感应到热源骤然开启,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只来得及看到妹妹染血的指尖垂落在担架外,就被护士拦在了写着 “手术中” 的红灯前。

电子钟的数字跳动声格外刺耳,沈知砚扯松领带,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

他数着进出抢救室的白大褂,第七个医生推门而出时,金属门轴发出的吱呀声让他浑身一颤。

“沈先生,令妹流产大出血,严重昏迷,现在需要换血抢救,麻烦您在这边签字。”

医生的声音像裹着冰碴,递过来的文件夹边缘硌得他掌心生疼。

沈知砚盯着 “流产” 两个字,耳中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他强迫自己签下名字,纸张被冷汗浸得发皱。

“医生,一定要救活她,她还那么年轻,拜托你们了。”

他抓住对方白大褂的袖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比医生的手套还要冰凉。

“我们会尽力的。”

医生抽回手,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的弧度,像一道无情的分割线。

沈知砚瘫坐在长椅上,看着抢救室的红灯在泪眼中晕成血色的光斑。

远处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混着自己失控的心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走廊尽头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沈知意的血袋己经更换了两次,淡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导管缓缓流入她体内,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知砚瘫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西装裤膝盖处因反复揉搓而起了褶皱。

他盯着玻璃门内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她浑身插满管子,脸色比枕套还要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冰冷的器械吞噬。

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令人作呕,混着他身上未散的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绝望。

“沈先生。”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眼底布满血丝,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几处暗红痕迹。

“她还在昏迷中,目前生命体征己经趋于稳定了,但是后续还要看她的造化了。”

医生的声音疲惫而沉重,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知砚心上。

沈知砚猛地站起身,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抓住医生的手腕,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医生,您说什么叫看造化?她才二十一岁,她不能......”

喉间突然哽住,那些不祥的话语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医生轻轻抽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里带着无奈与怜悯。

“沈先生,大出血导致她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

说完,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知砚跌坐回椅子,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滚烫的液体。

此刻,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在寂静中回荡,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整座医院,他就这样守在玻璃门前,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黎明。

西天后,沈知意才清醒过来。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率先侵入鼻腔,沈知意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刺目的白光,在她眼前晕成模糊的光斑。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像重锤敲击着耳膜,提醒她还活着。

喉咙干得发疼,她想吞咽口水,却牵扯到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

护士换药时裹上的纱布紧紧贴着皮肤,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淡粉色新生皮肤被摩擦的刺痒。

那些交错纵横的疤痕如同扭曲的藤蔓,爬满她原本白皙的脊背,灼烧般的疼痛与钻心的痒意交替袭来,让她浑身发颤。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床单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她试图翻身,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湿了枕巾。

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侧躺或脸朝下趴着,看着点滴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坠入血管,数着墙上时钟的秒针转动。

护士轻柔的脚步声在病房外响起,沈知意闭上眼假装沉睡。

门轴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换药的刺痛让她攥紧了床单。

“沈小姐,该换药了。”

护士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随着纱布被轻轻揭开,空气接触到新生皮肤的瞬间,钻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暮色渐渐漫进病房,监护仪的蓝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

后背的疤痕在疼痛与瘙痒中灼烧,沈知意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阴影,想起昏迷前的那场暴雨,想起祠堂里的皮鞭,还有那个没有缘分的小生命。

泪水无声地滑进鬓角,与枕头上的汗渍混在一起,而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与病房内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周后,是江肆的订婚日。电视上,手机上,铺天盖地的词条。

热搜词条像带刺的藤蔓疯狂生长 ——世纪婚礼细节全解析。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沈知意蜷缩在雪白的病床里,苍白如纸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输液管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摇晃,药水顺着透明的管道缓缓流入血管,却暖不化她心底的寒意。

窗外阴沉的天空压得极低,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吞噬,偶尔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却照不亮她黯淡的眼眸。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吸氧机罩子边缘,塑料冰冷的触感让指尖微微发颤。

她望着床边熬得双眼通红的沈知砚,干裂的嘴唇翕动两下,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

“哥,把手机给我吧。”

沈知砚削苹果的动作骤然停顿,刀刃在果皮上划出歪斜的缺口。

他看着妹妹凹陷的脸颊,还有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留置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玻璃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想起八年前那个攥着风筝线奔跑的小女孩,如今却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里。

“别折腾了。”

他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撞击声在寂静的病房格外刺耳。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可她固执地撑着坐起来,苍白的指节攥住床单泛起青白。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心跳数值在屏幕上剧烈跳动。

沈知砚慌忙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却在触及那嶙峋的肩胛骨时红了眼眶。

“就一次,最后一次……”

她气若游丝,眼角渗出一滴清泪,顺着皱纹蜿蜒进鬓角。

“让我听听他的声音。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手机滑进掌心时带着沈知砚的体温,解锁图案在她眼前模糊成光斑。

通讯录置顶的名字刺得眼睛生疼,那些没发出去的早安晚安,还有躺在草稿箱里写了又删的长篇大论,此刻都在视网膜上翻涌。

指尖悬在号码上方许久,最终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重重按下绿色按键。

等待音每响一声,她的呼吸就急促一分,胸口的起伏带动着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地灌进鼻腔,沈知意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输液管随着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与听筒里刺耳的电流声交织,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跳动。

“知意妹妹,有事么?”

陆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酒杯碰撞的轻响和喧闹的音乐,像是在订婚典礼的现场。

沈知意咽下喉间的腥甜,攥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陆朝哥,江肆在你身边么?”

她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每说一个字,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就加剧一分,那些被皮鞭抽打的伤口在纱布下隐隐发烫。

短暂的沉默后,陆朝轻轻回复了一声。

“嗯。”

这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带着意味深长的意味。

“麻烦你能把电话给他么,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她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冷汗。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 “滴滴” 声,护士站的警示灯随即亮起红光。

“好。稍等一下。”

陆朝的声音混着音乐声传来,随后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接过了手机。

几秒的寂静后,熟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冷。

“喂.........”

这个单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像把生锈的刀,轻轻剜进她千疮百孔的心。

沈知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病房的白炽灯在她眼前晕成刺目的光斑

“阿肆哥哥,请帖我收到了。但是,我今天恐怕没办法去参加你的订婚宴了。”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病了许久。

“怎么了?生病了?”

江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淡而疏离,像一阵冰冷的风,吹得她指尖发凉。

“嗯。”

她轻声应道,嗓子哑的厉害,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尽力气。

她努力调整呼吸,不想让对方听出自己的虚弱,可止不住的咳嗽还是泄露了一切。

“那就好好养着,想好要什么随时和我说,毕竟跟了我几年,我不会亏待你。”

江肆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谈论一桩生意。

沈知意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突然想起初遇时,他温热干燥的指尖按住她出血的伤口。

“嗯,好。”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知道,这通电话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就在江肆准备挂断电话的瞬间,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扯动了身上的各种管子。

护士在远处焦急地呼喊,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对着手机轻声说道。

“阿肆哥哥,恭喜你,订婚快乐!”

声音里带着她最后的倔强与祝福,也带着深深的不舍与绝望。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回床上。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屏幕亮起又熄灭,映出她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眸。

电话那头,江肆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看着镜中自己精心打理的发型和笔挺的西装,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声 “阿肆哥哥”,可他不知道,这将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小姐!快叫医生!”

护士尖锐的呼喊刺破病房的死寂,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沈知意苍白的手指突然抽搐着攥紧床单,点滴管里的药液随着剧烈的晃动,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划出凌乱的弧线。

沈知砚撞翻了旁边的折叠椅冲过去,却只来得及抓住妹妹滑落的手,那温度像深秋的残雪,正从他指缝间快速消逝。

“小意!”

他嘶吼着,喉间泛起浓浓的酸涩。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护士们推着抢救车蜂拥而入,白大褂扫过他手背留下刺痛的红痕。

沈知意被推进抢救室的瞬间,她腕间的珍珠手链突然断裂,圆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在地,有颗正巧停在沈知砚的皮鞋旁,泛着冷冽的光。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沈知砚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他盯着那盏刺目的红灯,耳中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父亲离家的雨夜,也是这样惨白的光线,把母亲哭到扭曲的脸映在客厅的落地窗上。

此刻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动着鲜红的数字,他数着秒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沈知砚缓缓顺着墙壁滑下,医院惨白的灯光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锁屏界面跳出九道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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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媒体的标题红得刺眼 ——“豪门联姻惊天大瓜!太子爷与未婚妻深夜现身珠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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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动屏幕不过三秒,热搜榜前五全被相关词条占据,沈知砚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里,力量大到下一秒就可以捏碎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