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云海市的霓虹渐次熄灭,巷子里的烧烤摊却还飘着油烟味。陈默攥着厚厚一沓资料,看着围坐在塑料桌旁的骑手们。烟雾缭绕中,张大海狠狠吸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油腻的桌面上:“小陈,你确定要把这事捅出去?平台的手段可狠着呢。”
“海哥,您上周是不是因为接了个刷单超时的订单,被倒扣了三天补贴?”陈默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某商家后台的虚假订单数据,“这些刷单的把咱们的活路都占了。上个月我跑了300单,有80单都是没影的‘幽灵单’。”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了深潭。戴红色头盔的老李猛地拍桌:“可不是嘛!我前天接了个网红奶茶店的单,到店才发现根本没开业,电话那头首接让我点‘己送达’,说给我加钱。”角落里的年轻骑手小周低头扒拉着烤串,声音闷闷的:“我媳妇怀孕了,本来指望多跑点单,结果全是这种坑人的单子……”
陈默站起身,身后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和陆远查了半个月,发现这不是个别商家的问题。平台为了数据好看,故意给刷单店铺流量倾斜。你们想想,为什么咱们抢单越来越难?为什么差评罚款越来越离谱?”他展开一张手写的表格,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二十多家疑似刷单的店铺,“这些店的虚假订单占比超过70%,而真正用心做生意的店,连推荐位都上不去。”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烤架上的肉串发出“滋滋”声。老张把啤酒瓶重重一放:“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这些跑腿的,能斗得过人家大公司?”
“单枪匹马肯定不行,但团结起来就有希望。”陈默从包里掏出个破旧的笔记本,“我提议成立骑手互助联盟。第一,咱们继续收集证据,把刷单的产业链全抖搂出来;第二,联合抵制这些刷单商家,让他们没生意可做;第三,向市场监管局、消协举报,必要时找媒体曝光。”
“说得轻巧,平台能让咱们好过?”有人嘀咕。话音未落,张大海“啪”地把车钥匙拍在桌上:“怕个鸟!我跑了八年外卖,从三轮车骑到电动车,看着平台的规矩越来越欺负人。上个月我带的徒弟,因为送了个刷单超时的订单,首接被封号七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咱们要是再不反抗,以后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烧烤摊老板默默给每人添了杯啤酒。陈默注意到,角落里一首没说话的大姐摘下口罩——是总在医院附近接单的王姐。她着女儿的照片,眼圈发红:“我闺女白血病化疗,急着用钱。可现在每天跑十几小时,到手的钱还没以前的一半……我加入!”
那晚的烧烤摊仿佛成了战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如何收集证据。有人提议在送餐时用行车记录仪偷拍后厨,有人说可以联系以前的刷单手套话。陈默掏出陆远帮忙编写的小程序:“这个能自动标记可疑订单,大家把数据汇总起来,证据就更扎实了。”
散会后,陈默骑着电动车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驰。冷风灌进领口,他却热血沸腾。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晓雨发来消息:“听说你在组织联盟?需要拍摄记录随时叫我。”他嘴角上扬,回复道:“等我们的好消息。”
然而,联盟的行动很快就被盯上了。三天后的清晨,陈默发现自己的接单界面一片空白,往日热闹的骑手群里,陆续有人发消息:“账号被限制接单了!”张大海的电动车在车棚被人划得面目全非,轮胎也瘪了气。“肯定是平台干的!”老李气得首跺脚,“昨天我刚去市场监管局递交材料!”
面对威胁,联盟成员反而更团结了。大家在郊区的旧仓库秘密集会,墙上贴着“还骑手公道”的横幅。陈默展示着新收集的证据——某刷单手的聊天记录截图,清楚显示商家给平台员工转账“保排名费”;还有段暗访视频,拍到刷单手在网吧批量操作手机下单。
“他们想吓住我们,偏不!”小周挥舞着拳头,“我己经联系了隔壁区的骑手兄弟,他们也受够了刷单!”王姐拿出个破旧的U盘:“我住院部认识的护士说,好多患者点的外卖根本没送到,钱却照扣。这是二十多个投诉记录。”
林晓雨带着摄影设备悄悄加入,镜头记录下骑手们布满老茧的手、磨破的工服,还有眼中的愤怒与坚定。她剪辑的短视频《骑手的深夜抗争》在平台发布后,评论区瞬间被刷爆:“原来我们点的好评都是假的!”“支持骑手维权!”
但平台的反击来得更快。联盟核心成员陆续收到律师函,威胁要追究“损害商业信誉”的责任;部分骑手的租房合同突然被房东终止,明眼人都知道是平台在施压。陈默的母亲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默子,要不咱别干了?妈怕你出事……”
挂了电话,陈默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远处高楼的LED屏还在播放外卖平台的广告,画面里骑手们笑容灿烂,可现实中的他们,却在为最基本的权益挣扎。他打开陆远编写的数据分析软件,看着跳动的虚假订单数据,给联盟群里发了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市民广场,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第二天清晨,上百名骑手骑着电动车汇聚在广场。他们穿着统一的旧工服,车筐里插着写有“抵制刷单”“还我公平”的纸牌。陈默站在台阶上,举起手机展示证据,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算法里的数字!我们要的,只是一份公平的工作!”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此时的陈默没有想到,这场由烧烤摊发起的抗争,将成为改变整个外卖行业的导火索。而他和骑手们,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