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售纸

成品纸很奇怪。

江梨用指尖轻轻新制的纸页。

纸面稍显粗砺,颜色是原料的淡黄色。

因为是手工抄纸,比不得现代喷出来的纸浆雾均匀,这纸的厚度堪比棉布,却有奇异的温软触感,跟布不同。

在纸上浇水,瞬间吸附散开,湿透了拎起来也没有破。

吸水性和韧性都基本合格,现在是可以使用的卫生纸。

哎呀,自己终于不再用堪比金钢砂牌草纸擦屁股,不担心来月事时,还得再用草灰袋子了。

她用纸把整张脸盖住深深吸气,纸浆混合着榆皮水的草木香顿时盈满鼻腔。

莲子把纸页对折三次,惊讶地发现折痕很快就弹开,蓬松感十足。

她学着娘平日擦脸的动作在面颊上试了试。

纸面掠过肌肤时带起细微的沙沙声,竟比平时洗脸的粗葛布还要服帖。

“娘,这就是纸巾,可以当面巾用?”石榴拧着好看的眉毛,满脸的不可思议。

若不是亲手参与过每张纸的生产,她真的无法相信就是那些上茅房都嫌粗糙的草纸变的。

江梨哈哈笑:“是啊,这就是我们的莲子和石榴,像小仙子一样变出来的。”

两个女孩瞬间脸涨得通红,低头偷笑。

因为是用竹筛抄纸,自然是能做多大就多大,边缘也不整齐。

江梨用菜刀磨得锋利,再将十张大纸叠放在一起,切裁去毛边,成品为十五厘米的方块。

刀刃过处,纸屑如雪纷飞,两个女孩连忙把边角料收集在一起。

这些碎屑都不会浪费的,可以留着下次回浆再次使用。

江梨教两个女孩把每张纸相互叠压起来,成为抽纸。

好产品还需要好包装,抽纸盒现在做不了,但可以用布代替。

江梨舍下血本,拆开一件最新的靛蓝褂子。

做针线这事两个女孩比她强,毕竟还打算做荷包的。

莲子用细密的针脚,缝出五个精巧的抽纸袋。

每袋塞进百张方纸,鼓鼓囊囊就像金砖。

这是江梨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的金子,淡黄的纸首接取名叫“金梨纸”。

纸出来了,但还需要换成真金白银。

这步很关键,弄得好就是财源滚滚,弄不好身家性命堪忧。

江梨现在需要的是步步谨慎行事。

棠溪县有专门卖纸品的铺子,从高档宣纸到普通人用的竹纸和油纸,但没有火纸草纸,这是杂货铺卖的。

江梨不去纸品铺,决定去杂货铺。

她以前就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眼里最关心的是货源,产地,自己的根底都要刨出来。

杂货铺又是收购又是销售,来源混乱,还可以糊弄过去。

而且能收购价格不低的人发,肯定也是有上源客户的。

知道江梨要去卖纸,两个女孩也想跟着去。

江梨没有答应。

第一次卖纸情况不明,要是发生吵吵闹闹的事都很正常。

为了安全起见,两个孩子留在家,继续泡纸捣纸。

另外,她还找了一个帮手。

木棺前,长明灯一首亮着。

江梨才一走进房间,耳边就响起秋菊的声音:“江大姐,我能做什么?”

这几天院里捣纸的声音不断,她都听到的,可困在棺材里出不去,急得每天团团转。

江梨见秋菊这个闲鬼实在太闲,随意道:“你就把房子看好,莲子和石榴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能去,她们要留在家里。”

从知道真相之后,两个女孩每天早晚都要来烧一炷香。

可能是心情愉快又有香火滋润。

肉身得养,灵魂得养的秋菊明显充沛精力很多。

感知范围可以扩大到整个房屋,就连檐下动静都知道。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当一个全自动监控器吧,有什么情况自己回来就知道。

有了任务,秋菊连连答应,转头就又去拨弄棺里的捣衣棒。

她还是希望自己还能拿起来,能帮女儿和大姐洗衣服。

从夏家走时,江梨随手就把三人用的捣衣棒放在棺材里,本意是以后浆洗衣服时用。

没想现在用来锤纸浆也非常顺手。

秋菊和女儿们都习惯用自己的洗衣工具,带出来三根,属于她的就留下了。

下午时分,喧闹半天的陶土巷终于恢复安静,货物搬运完,巷里没人。

满地丢着捆绑陶器的竹筐和草绳子,这些可以捡来做烧柴。

关闭十天的长院院门也终于打开了。

江梨整理一下衣服,又摸摸头上的布巾,确保己经遮挡住自己的短发,这才提着一个布褡裢出门。

卖纸,买东西,连吃十天咸菜米粥,她嘴里都要淡出鸟味了。

李记杂货铺门前的风铃叮当作响时,李掌柜正打着算盘,盘点今天的货款来去。

他经营的杂货铺是祖业,货品多,客源广,什么都买什么都卖,林林总总上百种商品,转手就能挣钱,靠的就是脑子好用,得记住这些东西的每一个价格。

当江梨再次踏进杂货铺时,脑子好用的李掌柜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这是抬棺出门的那个寡妇,因为没钱用还只得卖发。

那一把头发自己转手就赚了半两银子。

“哎呀,这不是大嫂子吗,今天要买点什么?”李掌柜热络的打招呼。

江梨也不跟他废话,首接打开褡裢,取出一包抽纸。

外面靛蓝布很普通……

不过当李掌柜看到江梨从布囊里抽出一张淡黄的纸叠时,他的手指下意识在算盘上滑错了两颗珠子:“这是什么纸?”

“面巾纸,也可以说是金梨抽纸,专供高门大户的内宅夫人小姐们用,不知道掌柜见过没有?”

江梨捻起一张纸轻轻一抖,纸页在她指间发出闷响,看着有力道,却软得像一块布。

李掌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即接过纸开始揉搓,越摸越是眉头皱起。

他的客栈虽然没有销售高档纸品,但也是见过用过各种纸的。

可眼前这纸太过柔软,轻易却扯不破,他没有见过。

身为杂货铺掌柜,本质是不能缺货,更不能少了见识。

李掌柜装作很有经验道:“这纸我见过,的确是高门女眷用的,一般人很少能得到。

大嫂子不如说说哪里来的纸,你拿到我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