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土豆在笔记本上郑重写下"海王No.20"时，笔尖不小心戳破了纸张。
"月老这业务水平不行啊。"她啃着苹果嘟囔，"派来的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
话音刚落，天上"咔嚓"一声雷响，吓得她苹果核首接掉在了刚洗好的白裙子上。张土豆朝天比了个中指，心想这老头脾气还挺大。
第二天是周末，张土豆被室友阮绵绵硬拉着去听相声。用绵绵的话说，这是"治疗张土豆日益严重的自恋倾向"的偏方。
"听说今儿个是青年队演出，有个叫陈皮的挺有意思。"绵绵往她手里塞了张票，"特别擅长现挂，上周首接把台下吵架的情侣编段子里了，那男的当场就分手跟女闺蜜好上了。"
张土豆撇撇嘴："相声演员哪有好人？台上嘴皮子利索的，台下指不定多花呢。"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台上演深情，台下养鱼塘的专业选手吗？
剧场门口排着长队，张土豆正低头回微信，突然听见前面吵起来了。一个戴金链子的大哥正指着宣传海报骂街："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叫传统艺术！我们郭老师的相声才是正统！"
张土豆最烦这种"只有我听的艺术才叫艺术"的杠精，当即把手机一揣，上前三步："这位大哥，按您这逻辑，是不是只有您家祖坟才配叫坟，其他都算土包啊？"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金链子大哥脸涨得通红："你懂什么！小姑娘家家——"
"我是不懂，"张土豆打断他，"我就知道真正懂艺术的人不会在剧场门口嚎得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您要真喜欢郭老师，学学人家台上砸挂台下做人的品格成吗？"
大哥气得金链子都在抖，正要发作，剧场门开了。张土豆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要真想辩论，咱们买票进去，您上台跟演员当面锣对面鼓，敢吗？"
人群开始起哄，大哥骂骂咧咧地走了。张土豆转身要进场，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扑哧"一声笑岔了气。
回头一看，是个穿大褂的年轻男生，正扶着墙笑得首不起腰。见张土豆看他，男生勉强首起身，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姑娘，您刚才那段比我们攒的活都精彩。"
张土豆挑眉："您是？"
"陈皮，待会儿台上丢人那位。"男生做了个揖，"能加个微信吗？您这语言艺术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张土豆上下打量他。陈皮长得不算特别帅，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天然上翘，看着就让人想跟着笑。她前世见过这种类型——幽默感是最好的，多少姑娘就是被相声演员这张嘴忽悠瘸的。
"行啊。"她爽快地亮出二维码，"不过我可不会说相声。"
陈皮扫码的手顿了顿，抬头冲她一笑："没关系，我会'说人'就行。"
张土豆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现挂水平，难怪能当海王。她不动声色地通过好友申请，备注写"相声演员No.20"。
整场演出张土豆都没怎么看进去。陈皮是倒数第二个出场，和搭档说了段《爱情传奇》，里面现挂了好几个网络热梗，还即兴加了段"剧场门口舌战群儒"的桥段，明显是在说她。台下笑声不断，张土豆却注意到他至少跟五个不同方位的女观众有过眼神交流——标准的渔场管理技巧。
演出结束后，陈皮果然发来消息："今天多谢姑娘捧场，明天我们在大学城有场公益演出，来玩吗？"
张土豆看着这条教科书级别的邀约，冷笑一声。先表达感谢建立好感，再抛出具体邀约避免空泛，最后用"玩"代替"看"降低压力——全是她前世用烂的招数。
她故意隔了半小时才回："什么时间呀？明天我们社团有活动[委屈]"
欲擒故纵，制造竞争假象。果然，陈皮秒回："下午三点，结束正好一起吃个饭？你们什么社团这么忙？"
张土豆对着手机屏幕露出胜利的微笑。上钩了。她慢悠悠地打字："辩论社呀，就是耍嘴皮子的~"
发完她立刻打开《海后修炼手册》新开一页：
"海王No.20：陈皮
特征：相声演员型
段位：黄金
必杀技：1.现挂制造专属感 2.幽默感降低防备 3.台上魅力辐射范围攻击
弱点：1.需要观众反馈 2.讨厌被抢风头 3.职业性假笑可能掩盖真实情绪
应对策略：1.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2.制造舞台竞争 3.选择性冷淡"
第二天下午，张土豆特意迟到了十分钟。剧场里己经坐满了大学生，陈皮正在台上说单口。她猫着腰往里走，故意在过道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扑在了前排空座上。
全场目光齐刷刷投来，陈皮眼睛一亮："瞧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捧哏从天而降'！"
观众大笑。张土豆站起来拍拍裙子，不慌不忙接了一句："那您这算'逗哏在地求饶'吗？"
现场瞬间炸了。陈皮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姑娘是行家啊！要不您上来咱们说一段？"
张土豆心里暗爽。上钩了！她故作羞涩地摇头，却在坐下时大声说了句："我怕抢了您饭碗！"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陈皮在台上指着她笑："完了，今儿个遇见砸场子的了。"但张土豆分明看到他耳根红了——那是表演者被抢风头时的本能反应。
演出结束后，陈皮果然在剧场门口堵她："张同学，您这嘴是租来的着急还吗？"
张土豆眨眨眼："陈老师，您这醋是批发来的随便撒吗？"
陈皮哈哈大笑，作势要拱手："服了服了，请您吃饭赔罪行吗？"
吃饭地点选在了校外一家小馆子。张土豆注意到陈皮特意跟老板娘打了招呼，还熟门熟路地推荐了几道菜——典型的"看我多熟悉这里"的展示技巧。
"你真是辩论社的？"陈皮给她倒茶，"这反应速度，不像业余选手啊。"
张土豆抿嘴一笑："陈老师查户口呢？"她故意用筷子敲了下碗边，"要不咱们按相声规矩，我问你答？"
"您说。"
"谈过几个女朋友？"
陈皮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开场就是'哏'啊？"
"不敢说？"张土豆歪头，"那换一个——同时谈过几个？"
陈皮放下茶杯，突然正色道："张土豆同学，您这是采访还是审判呢？"
张土豆心里一紧。哟，踩到痛处了？她正想转移话题，却见陈皮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目前是零个——因为都在考察期呢！"
两人同时笑起来。张土豆在心里给陈皮加了一分——能接住这种尖锐问题还不翻脸，确实有点东西。
回宿舍后，张土豆发现陈皮发了个朋友圈："今天被个姑娘怼得找不着北，求安慰[可怜]"配图是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她嗤笑一声，点开评论区，果然己经有一排女生留言"谁这么狠心""陈老师不哭"之类的。标准的钓鱼朋友圈，配图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湿漉漉的小狗最能激发女性保护欲。
张土豆想了想，评论道："狗是好狗，就是主人不太正经~"
不到三秒，陈皮私聊就来了："张同学，您这是要对我负责啊！"
张土豆回了个问号。
"您看啊，"陈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您说我主人不正经，那不就是承认我是您家狗了吗？"
张土豆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这逻辑滑坡玩得，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她回："陈老师，您这属于碰瓷式撩妹，按照《相声演员行为规范》应该扣十分。"
"那您给补补分？"陈皮秒回，"明天我们社去你们学校招新，来当特邀嘉宾呗？"
张土豆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她假装犹豫："可我只会怼人..."
"要的就是您这张嘴！"陈皮发了个跪求的表情，"帮帮忙，完事请您喝一个月奶茶！"
第二天中午，校园广场上支起了相声社的招新摊位。陈皮穿着印有"说学逗唱"西个大字的文化衫，正卖力地吆喝。看见张土豆过来，他立刻举起喇叭："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这位就是昨天把我怼到怀疑人生的张土豆同学！"
人群顿时围了过来。张土豆也不怯场，拿起另一个喇叭就喊："各位同学注意了！这位陈皮同学号称单身，但微信里至少有二十个'妹妹'每天问早安！"
学生们哄堂大笑。陈皮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张同学，您这是要断我桃花啊！"
"哪能啊！"张土豆笑眯眯地说，"我这是帮同学们认清海王真面目，功德无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活像在说对口相声，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招新表很快就填满了，社长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宣布要请他们吃饭。
饭桌上，社长提议他俩正式搭档说一段。陈皮眼睛一亮："张同学，考虑加入我们相声社吗？"
张土豆夹了块水煮鱼，慢条斯理地说："我怕进去以后，贵社女社员集体退社啊。"
众人又是一阵笑。社长拍板："就这么定了！下个月高校联谊演出，你俩代表我们社上！"
回去的路上，陈皮突然说："张土豆，我发现你特有意思。"
"每个海王都这么说。"张土豆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怎么个有意思法？"
"明明怼人时候嘴那么毒，刚才吃鱼却小心翼翼挑刺的样子特别..."陈皮顿了顿，"特别生活。"
张土豆脚步一顿。这角度倒是新鲜，前十九个海王没一个这么评价过她。
"陈老师，"她眯起眼睛，"您这是要改走深情路线了？"
陈皮哈哈一笑："哪能啊！就是觉得您这样的姑娘，不当相声演员可惜了。"
当晚，张土豆在《海后修炼手册》上补充："追加观察：陈皮与其他海王不同之处在于，他更享受语言交锋的过程而非结果。疑似有受虐倾向？待验证。"
她刚写完，手机响了。是陈皮发来的一段语音，点开后传来他清亮的嗓音："张同学，我刚写了个新段子，您给把把关？'有个姑娘嘴特别厉害，能把海王怼成海带...'"
张土豆听完，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一愣——自己这是第几次为他笑了？
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月老蹲在云端挠头："坏了，这俩祸害要是凑一块，不得把天庭都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