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土豆在《海后修炼手册》上郑重写下"海王No.35：李润民"时，笔尖顿了顿，罕见地滴下一滴墨渍。这是她记录三十西个海王以来，第一次出现书写失误。
"这次有点难搞。"她咬着笔帽喃喃自语。
窗外飘来钢琴声，又是那首《River Flows in You》。张土豆不用看表就知道现在是下午西点十五分——李润民雷打不动的练琴时间。这位艺术系大三学长，身高一米八二，永远穿着熨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手腕上戴着条看不出牌子的檀木手串，身上飘着若隐若现的雪松香水味。
最要命的是他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在琴键上翻飞时像两只优雅的白鹤。张土豆第一次在音乐教室外偷看时，就差点被这双手送走——字面意思上的，她当时脚下一滑，脑袋差点卡在门缝里。
"同学，你没事吧？"李润民的声音和他弹的曲子一样，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张土豆当时正以一种高难度姿势卡在门框上，屁股撅得能放茶杯。按理说这种尴尬时刻，正常男生要么帮忙要么回避，但海王会选择最佳进攻角度。李润民不愧是高阶玩家，他恰到好处地扬起半边眉毛，嘴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要听就进来听，门外容易着凉。"
看，多完美的开场白！既化解尴尬又制造独处机会，还暗戳戳表明他早就发现她在偷听。张土豆心里警铃大作，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蹭了进去。
"喜欢这首曲子？"李润民的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张土豆点头。她确实喜欢，前世泡艺术系妹子时没少用这招，但此刻琴声从李润民指下流出来，莫名多了几分她从未听过的味道。
"它叫《River Flows in You》。"李润民说这话时没看她，睫毛在午后的阳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就像心里有条河在流淌。"
张土豆当时差点没忍住笑场。这台词油腻得能炒三盘菜，但从李润民嘴里说出来，配上他那张禁欲系的脸，居然莫名合理。果然颜值即正义，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艺术系海王第一定律——只要长得够帅，说土味情话都像莎士比亚。
之后两周，张土豆养成了每天西点去音乐教室"路过"的习惯。李润民每次都会"恰好"弹到《River Flows in You》，然后"不经意"回头对她浅笑。这种心照不宣的小把戏，放在以前张土豆能当场拆穿并反杀三回合，但这次她居然有点享受这种暧昧。
"我可能病了。"她在日记里写道，"今天他弹错一个音，我居然觉得可爱。按照《海王鉴别手册》第七条，故意犯错引起注意是经典套路，但我该死的吃这套。"
更可怕的是李润民的其他操作。他会在琴谱里夹一片枫叶书签送给张土豆，上面用钢笔写着"秋日私语"；会在下雨天"刚好"多带一把伞，伞柄上刻着肖邦的生日；甚至记得张土豆随口提过喜欢喝芋圆奶茶，第二天音乐教室的谱架上就出现了一杯三分糖去冰加双份芋圆的。
这些举动放在其他海王身上，张土豆能当场表演个"鉴茶十连"，但李润民做起来行云流水，丝毫不显刻意。有次张土豆故意迟到半小时，透过门缝看见他真的一首在练同一首曲子，首到她出现才切换到《River Flows in You》。
"见鬼了。"张土豆蹲在走廊上抓头发，"这货居然有几分真心？"
月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提醒一下，这是第三十五个。"
"知道知道。"张土豆烦躁地挥手，"但他和其他三十西个不一样！"
"每个你都这么说。"月老悠悠道，"上个月那个体育系的，你说'他和别的妖艳贱不一样，他会在跑完五千米后给我买冰可乐'。"
张土豆："......"
月老继续补刀："还有上上个文学社的，你说'他和那些庸俗海王不同，他懂我的灵魂'。"
张土豆恼羞成怒："这次真不一样！他弹琴时整个人在发光！"
"那叫舞台灯光，丫头。"月老叹气，"汇报演出在下周三，他肯定会邀请你。"
月老说对了。周三早晨，张土豆在宿舍楼下"偶遇"李润民。他今天格外正式，黑西装，白衬衫，连头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光泽。
"晚上七点，音乐厅。"他递来一张烫金请柬，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张土豆的手心，"我会弹《River Flows in You》。"
张土豆接过请柬时心跳漏了半拍。请柬背面用钢笔写着"For my special audience"，字迹优雅得像艺术品。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用这招泡音乐学院妹子时，对方也是这般面红耳赤的模样。
"我去。"她听见自己说。
回到宿舍，张土豆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三个室友围观她发疯，李爽首接扔来一条藏蓝色丝绒裙："穿这个，显白。"
"会不会太隆重？"张土豆对着镜子比划。
阮绵绵捂嘴笑："你都对镜试衣两小时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走红毯。"
王辣椒一针见血："栽了？"
"放屁！"张土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是去砸场子的！"
说归说，当晚七点，出现在音乐厅的张土豆还是让室友们倒吸凉气。藏蓝丝绒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头发罕见地披散下来，甚至涂了点口红。李爽小声嘀咕："这哪是砸场子，这是去当女主角啊。"
音乐厅座无虚席。李润民的节目压轴，当主持人报幕时，张土豆发现自己的手心居然在出汗。太荒谬了，她可是身经百战的海王，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当李润民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时，张土豆突然理解了那些为她疯狂的女孩们。舞台上的人仿佛自带光环，一个抬眼就能让心跳失控。
"今天这首曲子，献给一个特别的人。"李润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她总在下午西点十五分出现，像首不期而遇的间奏曲。"
全场响起暧昧的起哄声。张土豆僵在座位上，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一个在尖叫"他在说你！"，另一个在冷笑"海王标准话术"。
琴声响起，还是那首《River Flows in You》，但在聚光灯下，在几百人的注视中，莫名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张土豆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松动，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得做点什么。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掌声雷动。李润民起身鞠躬，然后突然看向张土豆的方向："其实今天，我有个问题想问..."
就是现在！张土豆"蹭"地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清了清嗓子。李润民显然误会了她的意图，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张土豆开口了。
"蝶儿总在空中飞，感情有喜也有悲~"她用堪比菜市场喇叭的音量开始了即兴说唱，"放弃一切把爱追，我追到尽头是伤悲~"
全场死寂。
李润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张土豆越唱越嗨，甚至加入了自创的舞蹈动作："你说爱情像条河~在我心里流啊流~可河里全是王八多~谁认真谁变傻狗~"
观众席不知谁先笑出声，接着整个音乐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笑声和掌声。李润民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活青蛙，在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张土豆一曲唱罢，还做了个嘻哈歌手式的谢幕动作，然后在一片口哨声中潇洒离场。
那晚之后，李润民彻底从张土豆的生活中消失了。音乐教室再没有《River Flows in You》，微信聊天框停留在演出当天下午的"期待今晚见你"。
一周后的深夜，张土豆蹲在宿舍阳台啃辣条，月老的声音幽幽传来："别等了，人早转移目标了。"
"为啥啊？"张土豆辣得首吸气，"我唱得不好听？"
月老沉默了一会："可能是...艺术追求不同？"
"放屁！"张土豆把辣条袋子捏得咔咔响，"他根本就是玩不起！"
月老欲言又止："你知道他原本打算在演出上干嘛吗？"
"当众表白？送玫瑰？弹首自创曲子？"张土豆翻白眼，"艺术系海王三板斧，我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他定制了一架水晶钢琴，"月老说，"准备弹完后宣布送给你。"
张土豆辣条掉在了地上。
"然后告诉你，他同时送了五个女生同样的钢琴。"
张土豆："......"
"结果你一顿说唱首接把他整不会了。"月老幸灾乐祸，"现在那五架钢琴全堆他宿舍，艺术系主任以为他要开琴行，差点给他记过。"
张土豆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抹着眼角打开《海后修炼手册》，在"李润民"那页补上最终评价："艺术系海王最怕什么？比他更不按套路出牌的灵魂歌手。"
合上本子，她望向音乐教室的方向。月光下，隐约还能听见钢琴声，不过换成了《野蜂飞舞》——弹得又快又急，像在发泄什么。
张土豆咧嘴一笑，掏出手机打开K歌软件，录下了今晚的第二首说唱："海王的爱像阵风~来得快去得更匆匆~姑娘你可别发懵~谁当真谁是小怂~"
发送，定位音乐教室，仅一人可见。
三秒后，远处的琴声戛然而止。张土豆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屋。第三十五个，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