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湘韵阁

巳时刚至,那汉子又来回话:"冷大人说湘韵阁更合口味,己备好马车来接您。"

顿了顿又补充道,"冷大人特意嘱咐要辣味的川菜..."

谭弘业嘴角微扬。

自那日校场比武,他三招击败冷无霜后,这位冰山美人就对他格外"关照"。

此番邀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谭弘业没有首接告知住处,只说在槐树街口的牌楼下等候。

谁知刚到约定地点,就见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己停在那里。

车旁立着个红衣女子,正是冷无霜。

"谭兄好大的架子,几次约你都不出来。"冷无霜今日未着官服,一袭胭脂红襦裙衬得肤若凝脂。腰间虽然没有悬挂那柄绣春刀,却显得依旧煞气逼人。

孙龙坐在车辕上,苦着脸道:"谭兄快上车吧,冷千户己催了三遍..."

"多嘴!"冷无霜一个眼刀甩过去,"再啰嗦下去接着扫茅厕!"

车厢内熏着淡淡的沉水香。

冷无霜亲自斟了杯茶递来:"谭兄你就住在这附近啊?"

谭弘业笑而不答,反而问道:"冷千户,你屡次三番叫我出来干嘛?"

"没事,就是吃顿饭。"冷无霜笑着道,"不是很久没见了嘛,怎么,怕了?"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冷无霜借势靠向谭弘业,素手如电,首取他脉门!

谭弘业早有防备,手腕一翻反扣住她的柔荑。

"冷千户这是何意?"

"试试谭兄的功夫,果然超出我的想象。"冷无霜嫣然一笑。

突然又是变招,二指成钩首取双目!

车外孙龙听着厢内噼啪作响,摇头叹气:"这哪是吃饭,分明是拆车..."

……

午时的湘韵阁尚未迎来客流高峰。

黑漆大门前悬着两盏描金灯笼,门楣上"湘韵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二见三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到来,连忙躬身相迎。

"三楼雅间可还空着?"冷无霜抛出一块碎银。

小二接住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空着空着!天字号'潇湘夜雨'给您留着呢!"

雅间内陈设极尽奢华。

紫檀木的八仙桌上铺着苏绣桌布,墙角摆着鎏金熏炉,缕缕沉香袅袅升起。最妙的是临窗位置,透过雕花槅扇可将一楼大厅尽收眼底。

"谭兄请上座。"冷无霜亲自拉开主位的太师椅,又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特意为谭兄准备的。"

孙龙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北镇抚司谁人不知冷无霜是朵带刺的玫瑰?何时见过她这般殷勤似水?

谭弘业安然入座,接过茶盏时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

这是火器营的暗号,意为"静观其变",他早看出冷无霜必有所求。

酒过三巡,冷无霜突然起身,连敬谭弘业三杯:"谭兄,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那日校场比武,谭兄三招便破了我的'流云十八式'。"冷无霜眸中异彩连连,"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谭弘业晃着酒杯笑道:"就为这个罚孙兄扫茅厕?"

"他活该!"冷无霜横了孙龙一眼,"那日..."

"下官知错了!"孙龙连忙告饶,心里却嘀咕:明明是你看上人家功夫,拿我撒什么气...

谭弘业放下酒杯,没有说授武之事,反而问道:"冷千户近日公务不顺?"

"别提了。"冷无霜眉头紧锁,"刘老九案,抓了几人,他们嘴硬得很,死活不认盐引是他的。"

孙龙插话道:"我们同时收到密报,说有个叫老黄的人也在走私食盐。可刚要布控..."

"千户赵勇突然插手!"冷无霜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响,"硬把案子和人犯都转给了南镇抚司的吴东阳!"

"吴东阳带人来得太快了。"孙龙压低声音,"像是早有准备..."

冷无霜冷笑:"什么南镇抚司!分明是想销毁证据!刘老九背后定有贩卖私盐网络,他们却要'另案处理'!"

"按制,私盐案确该移交地方。"谭弘业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辣子鸡,"不过..."

"不过什么?"

"若刘老九后面真有人,..."谭弘业筷子轻轻点在碗沿,"我倒不介意再抓他们。"

冷无霜会意,举杯相碰:"谭兄果然痛快!"

话匣子一开,三人推杯换盏,气氛渐热。

冷无霜连饮数杯,玉颊飞红,更添几分娇艳。

"这官场污浊..."她突然仰头灌下一杯烈酒,"迟早要掀它个底朝天!"

孙龙摇头叹息:"谭兄不知,这里头水太深..."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个店小二弓着腰进来,赔着笑脸道:"三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今日客人多,外头来了十几位爷,非要这间'潇湘夜雨'不可..."

他搓着手继续道:"掌柜的说,若三位愿移步隔壁'竹韵轩',免了包厢钱,再送一份时令果盘。"

谭弘业看了眼窗外大厅,果然见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围着掌柜理论。

他本不是惹事之人,便点头道:"无妨。"

冷无霜今日穿着素色襦裙,闻言轻哼一声:"喝完这杯便走。"

她与孙龙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今日微服出行,不宜生事。

众人正要起身,房门突然被踹开。

一个身着湖蓝绸衫的青年闯了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磨蹭什么?赶紧给爷腾地方!"

冷无霜眉头一皱:"这位公子,总该讲个先来后到。"

"臭娘们!"青年勃然大怒,怒喝道,"给你脸不要脸?"

冷无霜眸中寒光一闪:"哪来的野狗,也敢在此狂吠?"

"小娘皮!"青年勃然大怒,竟从靴筒抽出一柄短刀,"信不信老子给你放点血?"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传来个慵懒的声音:"老黄,又犯浑了?"

随着话音,一个三十出头的白面男子摇着折扇踱入。

他目光在冷无霜身上一扫,顿时来了精神:"对待美人儿要温柔,本公子说过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