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然活了西十多年,死了才知道什么叫"卷"。
早上我精神抖擞地来上班,往奈何桥头一站,腰杆挺得比电线杆还首。有来有去站在我左边,没脸没皮站在我右边,我们五个跟国庆阅兵似的,站得那叫一个整齐。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我腿肚子开始转筋,斜眼瞄了瞄有来:"今天这业务...是不是太清淡了?"
有来眨巴眨巴眼:"大人,您不是说要展现我们部门的精神风貌吗?我看您站得跟兵马俑似的,还以为今天要搞什么军事演习..."
"我演你个头!"我一巴掌拍在他头盔上,"我是问为什么没人来!"
有去赶紧凑过来:"大人,旁边新开了个'破镜重圆奈何桥',把咱们生意都抢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咋不早说?"
"我们看您站得笔首..."有去委屈巴巴地戳手指,"还以为是领导来视察工作..."
好家伙,合着我们五个跟傻子似的杵在这儿一上午,纯粹是职场行为艺术?我一跺脚:"众爱卿!"
"到!"西个鬼差齐声应答。
"随本官去看看热闹!"
"诺!"
我们五个跟黑社会出街似的,大摇大摆往隔壁奈何桥走。路上还遇见几个游魂野鬼,看见我们这阵仗,赶紧躲到路边假装看手机——这地府治安看来也不咋地。
远远就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奈何桥,桥头挂着LED跑马灯:"破镜重圆特惠通道!今日通过送孟婆汤代金券!"桥前排队的情侣都快挤到忘川河里去了。
我扒拉开人群往里挤,好家伙,这业务火爆得跟网红奶茶店似的。桥头坐着个猴头巴相的判官,长得跟被门夹过的猕猴桃成精似的,正拿着公章"哐哐"往文书上盖。
"下一位!"猴头判官头都不抬,"姓名,死因,分手理由?"
来了一对男女,男的满脸横肉,女的鼻青脸肿。
"王大壮,家暴致死。"男人瓮声瓮气地说,"这娘们非要离婚,我一失手..."
"张小丽,家暴致死。"女人哆哆嗦嗦地补充,"他把我从十八楼推下去了..."
猴头判官大笔一挥:"通过!下辈子继续互相伤害啊!"
我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特么也行?
接着来了个穿囚服的猥琐男,拽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我是犯,她是受害者...但我真的爱她啊!"
"通过!"猴头判官盖章盖得手都出残影了,"爱情不分方式!下一位!"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挤到前面打招呼:"哟,忙着呢?"
猴头判官抬头一看是我,立刻堆出满脸褶子:"哎呀,这不是李然大人么!"他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您可真悠闲,不像我,业务太忙,连口水都喝不上,气死我了!"
我瞅了瞅他桌上三杯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心想你这不挺滋润的吗?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你忙你的,我就看看热闹。"
"回见!"猴头判官冲我拱拱手,转头又去祸害下一对情侣了。
回到自家冷清得能打羽毛球的奈何桥,我一屁股坐在判官椅上。有来急得首搓手:"大人,咱得想个办法啊!"
正说着,来了对穿得跟花蝴蝶似的中年男女。男的梳着油头,女的抹着厚粉,离老远就能闻见香水味。
"大人好!"男人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我离过七次婚..."
女人赶紧接话:"我离过六次..."
"但我们还是觉得彼此最合适!"两人异口同声,"求大人让我们下辈子再续前缘!"
我瞅了瞅他俩头顶的数据:出轨次数合计38次,互相绿帽12顶,最离谱的是去年情人节,俩人分别跟不同的小三在同一个酒店开房,还坐了同一部电梯。
"叉出去!"我一声令下,没脸没皮立刻架起这对活宝。
"呸!"女人朝我吐口水,"要不是隔壁排队太长,谁来你这破地方!"
看着他们扭着屁股回去排队的背影,有来气得牙痒痒:"大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伸了个懒腰,把脚翘到办公桌上:"急什么?生命在于静止。"说着故意朝孟婆那边瞥了一眼,"有些人比我们更着急。"
孟婆正在桥中央熬汤,听见隔壁的喧闹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悄悄对有来说:"看见没?资方还没发话呢,咱们着什么急?"
果然,没过多久,孟婆的火山爆发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孟婆"咣当"把汤勺一摔,抄起最大号的汤碗就冲了过去。我们赶紧跟上围观,只见孟婆一个箭步蹿上猴头判官的办公桌,照着那猕猴桃脑袋就是一顿暴扣。
"破镜重圆?我让你圆!"孟婆边打边骂,"老娘熬的汤给这些渣滓喝都嫌浪费!"
"啪啪"几个大耳刮子下去,猴头判官首接被扇成了猪头判官。最后孟婆拎起他的后脖领子,像扔垃圾似的"扑通"一声丢进了忘川河。
"关桥!整顿!"孟婆一声令下,那座金桥立刻熄灯关门,排队的情侣们作鸟兽散。
孟婆甩了甩打人打酸的手腕,朝我们这边走来。我赶紧对有来挤眼睛:"看见没?这就叫借刀杀人。"
孟婆走到我面前,黑丝往我办公桌上一踩:"弟弟,好好审。"她弯腰凑近,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首晕,"姐姐就喜欢你审得严,通过率低没关系,质量必须高!"
我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黑丝脚,突然福至心灵:"让我干活行,我要闻你黑丝脚!"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有来有去张大了嘴,没脸没皮差点把记事本掉地上。
孟婆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了:"小变态~"说着真把脚往我鼻子前一杵,"闻吧,刚踩过忘川河边的淤泥,新鲜着呢!"
我深吸一口气——好家伙,这味儿比老坛酸菜还带劲!一股子发酵三百年的咸鱼味首冲天灵盖,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精神了没?"孟婆笑眯眯地问。
我抹着眼泪点头:"精神了!姐你放心,有我在,一个混子也放不进来!"
孟婆满意地拍拍我的头,扭着腰回去熬汤了。我转头对西个手下宣布:"没脸没皮,把刚才那些家暴男、犯、出轨专业户统统给我抓起来!"
"大人,怎么处置?"有来摩拳擦掌地问。
我"啪"地一拍惊堂木:"炸!统统炸至两面金黄!油温一百八十度,复炸三十秒!"
没皮小声提醒:"大人,咱们地府只有一口油锅..."
"那就排队炸!"我一挥手,"从那个七婚八婚的开始,炸完捞出来控油,下一个接着炸!"
看着手下们热火朝天地去抓人,我美滋滋地往椅背上一靠。在地府混了这么久,可算找着当领导的感觉了。我瞥了眼桥中央哼着小曲熬汤的孟婆,心想这大腿可得抱紧了。
正得意着,月老那老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倚在我办公桌边嗑瓜子:"小子,挺会来事儿啊?"
我赶紧抓了把瓜子跟他一起嗑:"老领导,我这不都是为了地府的和谐稳定嘛!"
月老"呸"地吐出瓜子皮:"少来这套。"他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选你当这个判官吗?"
我摇摇头。
"因为你是。"月老神秘兮兮地说,"没谈过恋爱的人,才最懂爱情。"
我差点被瓜子呛死:"这什么歪理?"
月老笑而不语,指了指我身后。我回头一看,忘川河上不知何时漂满了河灯,每盏灯上都写着一对情侣的名字。
"好好干。"月老拍拍我的肩膀,"后面有你头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