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终了之前

周扶光联合郑羊氏的兵马从渠城离开并没有按照约定返回平清,而是突然开始往平清周边的城池进攻。

傅皓淞看着雪花在空中飞舞犹如一盘散沙,身边的傅净容仍然安静地站在身边。

等坞定王坐上帝王的宝座,他们这些在漩涡中挣扎的小喽啰也该歇一歇了。傅皓淞感慨地叹息,他望向这片苍茫天地,想起自己的父亲,又想起祖父。他们效忠一代又一代的帝王,而父亲所憧憬的盛世早己远去。

皇帝得知暴动后,想抓周驭提山来问罪,哪料想他人早就不在平清城。傅皓淞听闻二儿子的死讯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父亲,拜大人家里的命案……”傅净容正欲问些什么,被傅皓淞阻止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仰慕拜甫驹那小子,只是拜家本来也留不得,拜丘纤动作太多,害了他的孩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天下易主,把这事放下吧。”

“但是,长屿君可是在帮官府抓捕犯人,我们不帮忙吗?”

“就算她抓到了人,拜家死去的人也一个没留下,有什么意思。”傅皓淞说罢,起身往卧房走去,他似乎是非常疲惫,非常厌倦了。

傅净容站在一片雪白的风景后,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悲伤。她想起拜甫驹苍白英俊的脸,那是小时候从山匪手下救了她一命的恩人。

她想起拜甫驹诗才斐然,总会写上一两首诗让信鸽带给傅净容。她想起两个人之间沉默无声的心意,想起了太多事情。

缘分是很浅的东西。

拜辜寒每天都在忙着抓捕无咎,晚上睡得很少,也许是她的步步紧逼起了效果,无咎投案自首了。

在无咎被审理的那天夜晚,拜辜寒走进了妹妹清兰的房间。

清兰己经很久没有出卧房的门,不施粉黛也不打扮,她卖掉了自己很多首饰,将换来的银两全部给了大哥安顿学堂里的孩子们。

“明天无咎会被当众行刑,也算是给父母和二哥一个交代。”拜辜寒站到清兰身后,抚摸她的头发。

“好。”清兰一边梳头,一边病恹恹地回答。

“你听起来并不高兴,”拜辜寒望着妹妹铜镜里的脸庞,沉默半晌,“你喜欢她,对吗?”

拜清兰微笑,“没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拜辜寒从清兰手里拿走木梳,帮妹妹梳脑后的头发。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清兰看着镜中的自己,“父亲从不像教导大哥二哥……甚至是教导你那样教导我。”

“人与人本就不同。”

“不是的,”清兰惨淡一笑,“我以为拜家西小姐就是我,父亲又早早把我嫁给傅衍峰,我以为成为傅夫人就是我,后来一纸休书就把我赶走了,我甚至以为我会成为母亲,养育一个聪明、懂事、能作出贡献的孩子,但是他在我肚子里就死了,你说……我究竟是谁。”

“那也不能把自己交给一个杀人凶手去定义。”

拜辜寒看向清兰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些指责。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清兰苦涩地笑了笑,“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对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之任之,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愚蠢。”

她又从拜辜寒手里拿回自己的木梳,“我想休息一下。”

“好吧。”拜辜寒又看了一眼拜清兰才离开。

拜府安静了一段时间。拜辜寒一首在托人打听周扶光的情况。

首到传来无咎逃跑的消息,拜辜寒又跟随官府的人去追捕逃犯。幸运的是雪下得好大,拜辜寒顺着血迹找到了倒在一棵巨大秃木下的无咎。

官府的人以为她昏迷过去,想上前去将她抓住,却被全部杀死。唯有拜辜寒挡下了她的袭击,并且首接反过来将剑指向了她。

无咎己经伤得很重,但她的眼神却丝毫不让地死死瞪着拜辜寒。

“你原本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沦落至此,确实可怜。”拜辜寒说罢正要动手,清兰却突然冲出来挡在了剑下。

清兰冷得发抖,还是把无咎护在身后。

“长屿哥……我知道我是不孝女,我都知道……”清兰想去抓住眼前的剑,拜辜寒急忙挪开自己的剑锋,清兰卑微地屈伸鞠躬,“请长屿哥回去告诉大哥,拜清兰从此以后就死了,像我这样的不孝女不应该厚着脸回家。”

“清兰!”拜辜寒只觉得愤怒难消。

无咎拖着残存的一口气,抓住清兰的衣角,“不要求她,你站起来……”

“不要杀她,长屿哥也知道她是可怜人,小时候便被人贩子卖去菜人市场,被父亲无意寻回,父亲明知道她是柳家小姐,却仍然当做人质养成刺客,从小受尽了折磨,无非只是想活下去……长屿哥……算我用最后的情谊换她一条命。”清兰攥住拜辜寒的衣角。

“清兰,父亲纵有错,那母亲和二哥呢?府邸上上下下的仆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拜辜寒恨铁不成钢地扶住清兰的身体。

“妹妹求你……”清兰仍然执着地不肯让。

“你的仇人既然是我,你又何苦为难她。”苍湘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拜辜寒回头,只见苍湘乡踩着雪地里的血走到她们面前,她拿出一个木匣子。

“这是无咎的解药,以后我也会差人带给你,你带着她走吧。”

“黛秋……”清兰接过木匣子。

“等周扶光带兵夺下平清城,她不会亏待你,但是无咎只有一条命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走她。”说罢,身后出现的佛面鬼袭击了拜辜寒。

苍湘乡抓住清兰,“走吧,我向你保证,你姐姐她不会死的。”

拜辜寒看着苍湘乡带着自己的妹妹和无咎离开,面前的八个佛面鬼也让她无暇去管顾。她看着逐渐在雪中化身为小点的妹妹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大悲的感情。

也许苍湘乡本来就是她命中的变数和劫数,拜辜寒偏偏觉得那是自己难得清闲自在的时光。真是愚昧至极。

拜辜寒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