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市地方史料馆特有的干燥纸墨气味,混合着淡淡的樟脑防虫丸味道,萦绕在略显空旷的陈列厅内。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林溪站在玻璃展柜前,目光如炬,紧锁着柜内铺陈开的一份泛黄的碑拓。
正是那份金大定二十八年敕建碑的拓片。
“金世宁…完颜宁…” 老者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枯瘦的手指隔着玻璃,精准地点在拓片末尾的落款监工印上。“看这里,三道金线环抱的‘宁’字印。”
林溪的瞳孔微微收缩。印文清晰古朴,线条刚劲有力,三道平行的金线如同枷锁,紧紧箍住中央的“宁”字。这纹饰,与金世宁靛蓝工装袖口那三道冰冷的金线,分毫不差!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后颈。这绝非巧合,这是跨越八百年的烙印,是血脉深处承继的使命——或者诅咒。
“完颜宁…” 林溪咀嚼着这个名字,“金世宗完颜雍的族弟?”
“正是。” 老者点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金史》载,完颜宁曾奉世宗命,督造北镇庙增筑工程,监工此碑。此人精于萨满秘术,尤擅血祭通灵,以沟通镇山龙脉为名,手段酷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史料隐晦,但野史杂谈多有提及,其晚年行踪诡秘,疑与‘魇镇’之术有关,妄图窃取闾山地灵为己用。如今看来,他的后代,金世宁,不仅继承了这妄念,更被那魇气彻底侵蚀,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林溪的目光死死钉在印侧那组微小的、扭曲如蛇形的符号上。那是女真文,老者方才己言明其意——“祭山”。一个监工督造碑文的印信,为何要刻上如此古老而充满血腥意味的符文?这“祭山”,祭的究竟是什么?
“他袖口的三道金线,就是这监工印的信物?也是他操控魇气、驱动石虺的媒介?” 林溪的声音有些发紧。电梯里凭空消失的诡影,硬化如箭的松针,石虺幼体啃噬的细响…金世宁的诡异能力,似乎都找到了源头。
“信物,媒介,更是枷锁。” 老者叹息,指尖在玻璃上划过印文轮廓,“这金线,锁住的不仅是他的名字,更是他先祖那被魇气污染的魂灵。他以此印为凭,行血祭之事,目标…”
老者的话音戛然而止。
展柜内,那幅静静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桑皮古法纸拓片,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不是被风吹动,而是纸张本身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内塌陷、蜷曲!
“嗤——”
一点猩红的光,毫无预兆地从落款监工印的中心——“宁”字的一点上爆燃开来!那火焰并非寻常的橘黄,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近乎黑色的深红,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浓烈的、仿佛陈年铁锈被烧熔的腥臭!火焰瞬间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古老坚韧的桑皮纸,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不好!” 林溪低吼,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拍展柜的紧急按钮。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深红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在拓片上疯狂扭动、旋转,所过之处,坚韧的桑皮纸并非化为灰烬,而是诡异地融解、塌陷!仅仅两三个呼吸,整幅拓片连同那承载着女真“祭山”符文和三道金线纹的监工印,竟在深红火焰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展柜底部玻璃上,一个边缘焦黑、形状极其规则的圆形焦痕。
那焦痕的形态,林溪和老者都再熟悉不过——井口!
一个边缘光滑、首径尺余、仿佛被无形烙铁瞬间灼穿的漆黑井口状焦痕,清晰地烙印在展柜的强化玻璃上。焦痕内部,玻璃呈现出熔融后又瞬间冷却的诡异波纹,深不见底的黑,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一股阴冷、潮湿、带着地下深处淤泥和铁链锈蚀气息的寒意,透过厚厚的玻璃,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林溪和老者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玻璃上那个突兀出现的“井”。史料馆恒温恒湿的环境里,这焦黑井痕散发着不祥的死寂。
“锁龙井…” 林溪的声音干涩,掌心紧贴口袋里的禹王锁。青铜钺形器冰冷依旧,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悸动正从中传来,指向的方向,正是玻璃上那焦黑井痕所暗示的方位——北镇庙碑林深处!金世宁消失前最后的气息,在禹王锁的感知中曾短暂地指向那里,此刻这感觉与焦痕的指向完美重合!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史料馆。” 老者脸色铁青,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骇,“这焦痕…是通道?是标记?还是…警告?他利用先祖的监工印,以拓片为引,燃起的这魇火…是在向锁龙井下那被禹王锁镇压的存在传递信息?或者…是在开启某种连接?” 他想起了第12集青铜棺内沙盘涌向主峰的黑气,想起了石虺溃散时的嘶鸣——“锁龙井...万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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