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原本嘈杂的村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今雨身上。
村民们是好奇，而陈雁那几个女知青的眼神里，则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幸灾乐祸。
她们太清楚“山货”这两个字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了。
在这个年代，除了上交给国家的，私下里倒卖物资，那可是投机倒把的大罪！
这个姓赵的干部，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白今雨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快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精明和算计。
这人和李大林气质完全不同，一看就是个习惯拿腔拿调的机关干部。
“赵同志，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白今雨不卑不亢地反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我就是一个在村里接受改造的下放户，平时除了上工，就是上山打点猪草，采点野菜，哪来的什么山货？”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把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定在了合理的范畴内。
“哎，白同志别紧张嘛。”赵德才脸上堆起笑容，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就是听人说，你很能干，不仅会打猎，还认识不少好药材。我们供销社现在正缺这些东西，所以特地来问问。”
这话一出，陈雁立刻抓住了机会，抢先一步跳了出来。
“赵干部，您可问对人了！”她指着白今雨，声音又尖又亮，唯恐全村人听不见，“她可不止是能干，她是太能干了！我们都怀疑，她背地里不知道搞了多少投机倒把的勾当！”
“就是！”张红梅也立刻附和，脸上带着揭发坏人的正义感，“赵干部，您可得好好查查她！她平时总往山上跑，谁知道在山里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上次还一下子弄回来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这正常吗？”
王秀英也跟着帮腔：“我们这些知青累死累活地干农活，她倒好，天天借着采药的名义到处跑，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肯定有问题！”
三个女知青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投机倒把上引，恨不得现在就把白今雨定罪。
周围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白今雨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赵德才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看向白今雨：“白同志，大家说的这些，你怎么解释啊？”
他这态度，明摆着就是想借着知青的举报来给白今雨施压。
白今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然平静如水。
她看都没看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女知青，而是首视着赵德才的眼睛，缓缓开口：“赵干部，我倒想先问问这几位知青同志。你们说我投机倒把，证据呢？”
陈雁被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说：“你总能拿出好东西就是证据！我们知青都来这么久了，连肉都吃不上几回，你家倒好，又是糕点又是糖果，钱哪来的？”
“哦？”白今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来我过得比你好，就是我投机倒把的证据？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非要我们全家都饿得面黄肌瘦，才符合你们心里对‘下放户’的想象？”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我上山打猎，猎物上交集体，大队给我记工分，给我奖励，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我采的药材，交给李大夫，交给大队部，为卫生所做贡献，这也是有目共睹！我凭自己的本事和劳动改善生活，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投机倒把？你们这是什么思想？典型的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
“你！”陈雁被说得面红耳赤。
白今雨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话锋一转，再次对准赵德才：“赵干部，您是供销社的领导，应该懂政策。我们国家鼓励社员利用农闲时间发展家庭副业，打猎采药，增加收入，这都是政策允许的。怎么到了这几位知青嘴里，就成了罪过了？”
她又看向那几个女知青，眼神犀利如刀：“还是说，在你们眼里，只有你们这些西体不勤五谷不分，下地干活偷懒耍滑，成天只知道嚼舌根的人，才算是‘正确’？我们这些踏踏实实靠双手劳动的人，反而都有问题？”
“你胡说！我们才没有偷懒！”张红梅急得跳脚。
“没有？”白今雨冷笑，“那敢不敢把工分本拿出来比一比？看看谁对大队的贡献大？看看谁才是在混日子、吃大锅饭的寄生虫！”
这话一出，几个女知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们的工分，确实是所有知青里最低的。
这时，大队长王大山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叼着烟袋锅，大步走过来，用浓重的东北方言吼道：“都吵吵啥玩意儿！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他先是狠狠瞪了陈雁她们一眼：“你们几个女娃子，一天天不好好上工，净在这瞎咧咧！今雨为咱村做了多少贡献？猎野猪让大家伙儿吃上肉的时候，你们在哪呢？今雨救了老李家孙子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呢？现在倒好，跑这来血口喷人！”
被王大山这么一顿吼，几个女知青顿时蔫了，不敢再吭声。
王大山这才转向赵德才，语气客气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硬气：“赵干部，您是县里来的，我们欢迎。但您要是听信这几个丫头片子的话，来找我们村功臣的麻烦，那我王大山第一个不答应！”
赵德才见状，知道硬来不行，连忙摆手笑道：“王队长，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想跟白同志谈谈合作的事。”
“合作？”王大山狐疑地看着他。
“对，合作。”赵德才点头，“我们供销社想长期收购一批山货，比如野味、药材什么的。听说白同志有这个本事，所以想跟她谈谈。”
“收购山货？”白今雨捕捉到了关键词，心中念头一转。
如果能跟供销社搭上线，把空间里的东西通过正规渠道卖出去，那可比走黑市安全多了。
虽然价格肯定比不上黑市，但胜在量大、稳定、安全。
“赵干部，您说的是真的？”白今雨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