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专利听证会的穹顶吊灯在沈蔓眼中晃动,她攥着钢笔的指节泛白,刀片在袖口阴影里闪着冷光。陆沉舟的白大褂领口露出半截锁骨,那里有块淡褐色的旧疤——是火场里替她挡住横梁时留下的。当笔尖距离他咽喉还有三厘米,苏眠的手掌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精准得像悉尼仓库里推开古楼模型的瞬间。
“沈小姐,”刑警队长的手铐在地面投下十字形阴影,“你父亲1987年6月19日的录音,”平板电脑播放着悉尼截获的音频,“清楚说明顾明诚如何用你母亲的医疗记录威胁他。”沈蔓的视线掠过陆沉舟腕间的机械表,表盖缺角处恰好露出“苏眠”二字的笔画,与父亲日记里画过七遍的星图中心标记完全重合。
听证会最终裁定的投影光打在弧形墙壁上,“专利无效”的英文单词在顾氏律师团头顶闪烁。陆沉舟接过“榫卯量子传感技术”认证证书时,掌心的老茧蹭过烫金字,那是调试纳米传感器时留下的痕迹。助理递来的卫星电话里,澳洲华人商会会长的华语带着水阳镇口音:“老陆先生当年救过我们整船的糯米种源,现在该我们报恩了。”
庆功宴的香槟塔在水晶灯下折射彩虹,苏眠看着陆沉舟重新戴上缺角机械表,齿轮转动的滴答声混着宴会厅的爵士乐。表盖内侧的“苏眠”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笔画边缘还留着井底泡水的淡褐色水痕。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的冷光映着香槟杯壁:「古楼第七根斗拱,藏着三十年前的齿轮——深海科技敬上」。
短信末尾的斗拱符号,与父亲车票背面的标记完全一致。苏眠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想起沈蔓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齿轮开始转动”的字迹旁,画着和短信相同的星图轮廓。陆沉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机械表的齿轮纹在袖口若隐若现,像极了28章榫卯模具上的防伪刻痕。
深夜的星沉实验室只有服务器风扇在低吟,陆沉舟的手指在键盘上突然停顿。“星沉一号”传感器的数据流出现0.01秒的异常波动,追踪代码在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异常IP:新加坡深海科技服务器(198.76.23.18)」——正是1987年顾氏密约上的乙方名称。
他调出1987年的合同扫描件,“深海科技”的签名处,“Koh Ming Hui”的花体字与沈蔓父亲的英文名完全吻合。服务器后台的访问记录显示,对方正在下载古楼木构件的应力监测数据,每个数据包都附着里被格式化的专利编号。陆沉舟的指节敲着桌面,那里还留着调试医疗传感器时的划痕,与深海科技的访问路径形成诡异的重合。
苏眠在父亲的樟木箱底层发现那张被忽略的车票时,牛皮纸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糯米香。目的地“新加坡”的油墨己褪色,背面的铅笔字小得几乎看不见:「老陆,深海科技要把海砂证据卖给M国,地基里的第七根斗拱……」字迹在台灯下显形,末尾的斗拱符号,正是井底星图的中心标记。
她摸着车票边缘的齿孔,突然想起悉尼唐人街的钟表铺,老伯说过“每颗星对应一个齿轮”。古楼地基的图纸在电脑里展开,第七根斗拱的位置,正是1987年海砂检测报告上的取样点——那里应该埋着陆爷爷当年封存的原始样本。
顾氏集团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顾承远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剪影。卫星电话的蓝光映着他冷笑的唇角,袖口的百达翡丽袖扣刮过窗台,留下道细不可见的划痕:“星沉以为拿到专利就赢了?”他对着话筒低语,“三天前深海科技的货轮己经离岸,”指节敲着桌面的海砂样本瓶,“M国实验室很快就会破译初代配方,包括老陆藏在地基里的——”
话尾被远处的警笛声打断,他望向楼下星沉科技的方向,那里的实验室依然亮着暖光,像极了国际建材展上,那面带着裂隙却依然发光的展示墙。顾承远突然想起听证会最后,陆沉舟展示的榫卯模型,每个齿轮转动时,都会发出与古楼木构件相同的“咔嗒”声,那是工业流水线永远无法复制的、属于匠人的心跳。
“先生,深海科技回复了,”秘书递来加密文件,“他们成功提取了海砂里的氯离子数据。”顾承远的视线落在文件附件,却发现所谓的“核心数据”,不过是里被格式化的无效代码,真正的关键参数,早己随着陆沉舟腕间的机械表,藏进了时光的榫卯深处。
苏眠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陆沉舟在星图壁画前标注第七颗星的位置。他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焦黑齿轮,是病房里拼死保存的证物。当两人的视线在星图中心的“沉眠”二字交汇,都明白这场关于齿轮的博弈,远未到终点——就像古楼地基里的第七根斗拱,就像父亲车票背面的未竟字迹,就像陆爷爷机械表里的时光密码,真正的匠人传承,从来都是未完成的,因为每个时代的齿轮,都需要新一代匠人亲手转动,在时光的长河里,刻下属于自己的、永不褪色的榫卯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