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寒冷,河流夜间结了冰,但是被早潮冲破,一块块地漂浮在水里。虽然今天基本上没有什么风,但是俗话说无风三尺浪,小船稳定性当然比画舫差多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幸亏是画舫,如果是小船早就翻了。今天浪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很是颠簸,加上小船没有挡寒气的地方,三人先是受凉了,胃里本来就翻江倒海的,加上船的颠簸,三个人都觉得非常恶心,都抱着船帮子向河里吐得昏天黑地。
船上岸的时候,一个个脸色苍白,头发蓬乱,衣服尽管用手绢擦了又擦,但是难免还是有点潮湿的痕迹,感觉十分狼狈。别人无所谓,偏偏表哥也站在岸上迎接的人群中,看到表哥气质清俊,浑身一尘不染的风姿,张文顺觉得自己特别难堪,局促,而赵海玥只觉得在表哥面前丢了面子,头都抬不起来。
人们迎上前来,赵太太不顾闺女身上脏,一把就抱住了闺女,这半天一夜就像过了多少年一样,增添了许多白头发。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一下子就嫁到别人家,过好过差都是未知,想想就心疼得掉眼泪。都怪死男人,哪里想得起来的,你对人家究竟能了解多少啊,要报恩,我把家产分一半甚至都给老张家就行,万贯家财也不如我的宝贝女儿啊!如果嫁给我侄儿,两家离这么近,天天想看也可以啊!
看到女儿狼狈的样子,再看看这个寒酸的小船,只觉得陪那么多嫁妆都是不搭,对方就是穷人思维,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有多少钱也舍不得用。外面太冷了,赶紧回到家里再说。
回家后就把女儿拉进闺房,本来想询问一下新婚之夜的情况,诸如二少爷是否温和之类的问题。却发现了女儿的手是包起来的,立即就询问小梅,小梅吞吞吐吐半天,终于把今天早上和面烧火的事情仔仔细细地都说了,把个赵太太心疼的,痛哭流涕。不断骂赵老爷,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少奶奶要亲自做饭的,她自小培养女儿琴棋书画和女红,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女儿还要做粗活。
立即出去把正陪女婿说话的赵老爷叫进来,不由分说就把赵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结婚以来两人一首恩爱如初,这是赵太太第一次撒泼。
赵老爷听说也着急了,立即说,“让王妈去帮做饭,工钱我们出。”赵太太哭了一阵,却觉得没有用。张家死婆子本身就过惯了小门小户的日子,自己习惯于操劳,在她的头脑中,媳妇就要做饭己经根深蒂固,即使王妈去了,她也不会满意,甚至我们贴工钱,她还会觉得没面子。本来小梅就连住的地方都没安排,昨晚是睡在锅灶草堆的。如果王妈再去,怎么办呢?况且王妈在我们做饭习惯了大手大脚,到他们家死婆子能看得惯吗?如果这样反而叫女儿为难。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给人家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人家就是叫她学做家务,似乎也没有错。现在娘家是可以去发作一顿,但是投鼠忌器啊,女儿还在人家手里,如果要更加磋磨怎么办?刚成婚还能就离掉?和离,谈何容易,自古休妻容易和离难啊!再说了,看看小两口相处怎么样吧?如果夫妻能够和美,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让赵老爷出去,赵太太详细询问新婚之夜赵海玥虽然害羞,但是怕自己妈妈担心自己,况且本来二少爷确实表现的还蛮温柔的,对自己也是呵护有加。今天早晨如果不是他在旁边,看婆婆的样子说不定会打人。既然己经出嫁了,那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为了让爸妈放心,总是调好的方面说嘛。赵太太对女儿夫妻之间相处还是满意的。
当下对小梅交代又交代,一定要护好小姐,两人认真学做家务,如果只是批评指责也没事,时间长了就好了,万一死婆子要动手打的话,一定要告诉二少爷,然后想方设法回来告诉我们。你们自己身边有钱,可以自己花钱雇船过来,实在不行,可以托人带话回来。潮河南经常有人来河北的,我们家又好找。记住了,千万不能让她打开头,那以后就会经常打。
然后又出去叫二少爷进来,又说了许多话,二少爷也一再保证,尽力保护好媳妇,不让媳妇多受委屈。赵太太现在己经不求不受委屈了,对于女儿学做家务也能接受了,因为入乡随俗,人家婆婆和大媳妇都做家务,她女儿不做也难相处啊!但是赵太太的底线是她的宝贝闺女不能挨打,一旦知道在婆家被打,则鱼死网破,绝不善罢甘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们赵家绝不是好欺负的。
然后赵海玥想睡觉了,连着几天没吃饭,昨夜又被折腾几乎到天亮,然后就是一早晨是这么多事,真的是非常疲累。于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小梅自己穿了以前小姐的一套很旧的衣服,把身上有点脏的衣服,连同小姐的衣服一并用水和肥皂把脏了的地方擦了好久,用水清洗,然后拧干,放院子里太阳底下晒。然后端点水出去,把二少爷棉袍的前襟也擦了擦,因为是棉袍,也不方便脱下来清洗。
二少爷见媳妇睡着了,小梅洗过衣服也想歇一会,毕竟小梅昨晚也没休息好。于是又回到客厅,赵老爷正陪着一些亲戚说话,见女婿过来,勉强保持一点笑意,实际上他也是比较失望的。至于是否后悔,现在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又做了一会,就开饭了。回门宴新姑爷是娇客,照例是要坐在上席的,然后陪他的主要是家里与他平辈或者小辈的亲戚。也就是基本上都是大舅子,小舅子或侄子。陆明远当然也在坐。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陆明远对他有点隐隐的敌意,尽管表面上非常客气,左一杯右一杯敬酒,反正就是觉得他不太自然。再联想到昨天陆明远抢着背自己媳妇送嫁,而且一首晃悠着背到床上。看样子是对自己媳妇情根深种啊,是不是要不是我们家插一杠子,他们就会终成眷属呢?那自己媳妇对他有没有感情呢?表兄妹青梅竹马,怎么会没有感情?
但是昨天媳妇昨晚的表现还是很温柔的,很显然也接受了自己,而且今天早晨白布条上也是红梅点点,说明人家表兄妹婚前还是很捡点的,自己能得到这么好的媳妇,还要感谢人家的君子之风呢!